01

顾绩薄的青春期总笼着一层薄暮。他害怕漆黑的影子世界，但是白昼般明亮的生活，似乎不适合他。

遇到程草的那个盛夏，他才16岁，但已然没了少年的天真，盖着温柔的面具，他一步步走入阴森森的黑暗。直到遇到程草，认识程草，爱上程草。

他想，他是没有办法去描写在热欲欲燃的夏天遇上程草的那种不可能以文字言语形容的感觉。有点像梦中，眼前是灰雾弥漫，身后是漫着浓雾。大道上只有雾，只有自己和她，只有似远似近的跫音在雾中散来散去。禁不住回转身来望一望所来所往：来处是雾，行途日雾，去处也是雾。

所幸，最后雾去烟散，她一直，宛然如初，未曾离去。

02

南方夏季不常见雪，今年却很罕见。稀稀拉拉的，程草不过出了趟教室，那样清冷的嗅觉飘扬在空中眉间。凉凉地，轻轻一碰，就成了水珠。

顾绩薄不说话，右手撑在桌前，看着程草左戳戳右夺夺，半晌才道：“不冷么？”顺着声音看过去，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却是明显地慢了半拍。“润润的，好像你。”

语毕，还有点柔柔的感觉，似江南小调的风味，不动声色地掩盖住了她的些许讶异。

“像我？”有着少年气的声调明显高了点点，但仍显着清淡舒朗，程草不自觉沉溺进声音，但很快，又轻轻晃了晃头。“像你，还有点像，夏天的味道。”

“我以为是刚果红。”疏朗的声色滴滴答答地坠落，有些好听。

“你闻过？”程草走进，似好奇般靠近。有些宽大的衣袖趁机四处飘扬，程草不动声色的抓住，戳了戳，立刻，顾绩薄的衣袖上的褶皱便如投入石子的湖面，轻轻荡漾后，平静了下来。

“闻过。”顾绩薄没在意程草的小动作，只是凝视着程草，认真的回答。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添补道：“还挺香”。

“那是什么味道？”程草越问越好奇。

顾绩薄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尖伸向程草鼻头，疏疏淡淡的气流微微滑过，热意蔓延于掌边。

而后，顾绩薄轻移掌心向下，“现在，闻到了么？”

03

程草对顾绩薄一见钟情的那个盛夏，学校栀子花开得很茂盛。男生隐隐约约露在光阴下的身形很笔直，秀拔中带着颀长。

那时他们未相识，自然不能料想，许久的将来，他们会被一张犹如深海的大网的，紧紧地笼罩在暖日透不过的阴影中。

对程草而言，这是救赎。

对顾绩薄而言，是少年时期的一次深刻的、如何弥补都备显不足的忏悔。

若干年后

已褪去少女青涩的程草于站于纷纷行人中，身旁点点黄光不时交替，她未在意，只看着闪烁如星光的银屏上、俊得出奇的男人，愣愣的，说不出话。

“怎么？被顾影帝帅到了？”好友凑近，带着些揶揄，又有些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真不问世事？”说完，女生又低下头想了想，自我说服：“这可是顾绩薄，想想似乎也能理解。”

程草还是不说话，双眼却不由湿润，不经意间，有些剔透的泪瞬间凝聚了起来。

“唉，你干什么？怎么还哭了。”刚还一脸笑意的好友立马慌了神，看着程草，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有暖风吹过，温温柔柔，轻轻刮过程草眼角泪珠，她突然就想起，那个微鸣的盛夏，少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带着些他都没发现的脸红，诉说着动人情话：

“当你陪伴我时，我感觉到你是唯一的，只为我照耀的，你在，我才在。”

04

山水绿，石榴红。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少年少女双向救赎。

致那个想回去，却再也不回去，匆匆坠落的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