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舅舅家还可以再拖一拖，反正春节前后过去趟就行了。
至于目前，杜非出院回家休养，发小帮着去邮局把东三省汇过来的钱取了，打电话喊刘心言过去他家拿钱。
他家也是住大杂院，比扁壶胡同更靠近西单一点。情形也跟扁壶胡同差不多，斑驳的红砖墙角散落着垃圾，天线交叉分割了天空，住户们趁阳光把被子晾晒出来，野猫还在屋檐上奔跑。连路边下棋晒太阳的老大爷们都没变，只是从秋装换成了冬装。
刘心言提着罐头水果踏进杜非家院子，就看见他跟老大爷们的姿势差不多，闲散靠坐在一张屋檐下的躺椅上，仍旧没拆石膏的腿架在一张矮凳上。
院儿里没别人，只有跟他一起走南闯北跑国库券的发小朱子石，他这次再没像医院时那么起哄了，反而正正常常地跟刘心言打个招呼，颠颠儿地跑去般凳子。
刘心言看看天，四合院里确实没什么风，不过，“你一个病人大冬天坐户外？也不嫌冻得慌呀？”
“嗐，哪儿就那么金贵了。也让我见见阳光呀，住院住得我室内是一会儿都待不下了。”
杜非用熟悉的吊儿郎当的态度回她，只是刘心言莫名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
“你呢，上次你来也没告诉我你们桃乐丝搞了件大事儿，连王府井那边儿都惊动了。我们小王说透过玻璃墙就看见你特有范儿地跟别人说话。”
“快春节了，采购高/潮啊，当然得搞一搞事儿了。你不给店里打个折促个销什么的？这是真不想开店啦？？”刘心言觉得分外可惜。
其实就算单买手进货这样的模式，虽然赚不到大钱吧，但也能撑不少年头呢。
杜非就笑，“不是你骂过的，说我心野了，是真的，真看不太上那辛苦钱了。我打算全托付给小王帮我做，我自个儿呢就外边儿当当倒爷，挣大的去。”
……继续朝钱眼儿深处钻。刘心言连劝都懒得劝了。
朱子石拿出两个信封交给杜非又溜进屋，杜非当着刘心言的面儿把里面的钱全倒出来慢悠悠地数：“分钱。快过年了你也添置点儿贵的东西，别总那么抠抠搜搜的了！去商场里买点化妆品，买个金项链儿什么的，有钱了就花呗……还是说你男朋友会买给你呀？”
“我用不着那些。不是说过想着以后开店呢，不得攒点儿钱啊。”刘心言根本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顾眉开眼笑地看他数完钱交到她手里——
东三省的十多天，杜非从上次分钱到现在总共卖过十次，合计能分她一千块钱！
杜非无奈摇头，掂掂另一个信封，同样倒出来数了一遍：“这是你那一千的本钱。我跟我哥们聊过，我们准备年后去北边儿试试，看能不能倒腾点儿东西到毛熊那。你要不要也参与参与？还是一样参股就行了。不想参与嘛就先拿回去，等我回头重新跑国库券时候再叫你。”
刘心言连连摇头。国库券挣的太辛苦，可她好歹还是出主意的，照他美化过的说法是“幕后军师”（虽然也没师过什么），毛熊就单纯是他自己碰上的了，甚至比国库券还要“卖命”，刘心言再参与就是纯纯地占便宜了。
“嗐，你还真是，总这样说生分的话。”杜非叹了一句就沉默了。
刘心言莫名其妙了一会，他才摇头说：“也是，估计你男朋友也不乐意你总跟男人一块儿做生意是吧？”
上次告诉他时都没反应，这次怎么揪着楚励行不放了？
“他才不会呢。你以为我这么有主意的人会顾忌别人，随意改变自己对事业的追求？”楚励行理智又大方，并且很信任她，就像她会尽力去信任他一样。
当然，女主角出没那次是特殊人物特殊对待。
杜非对他来说可不是特殊人物。
杜非嗤笑，“怎么可能？男人呀，妹妹，除非他装得功夫比较深，或者对你的感情不够深。不然一定会心里不舒坦的。”
他笃定的语气说得刘心言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楚励行是装的吗？不像啊？就算他不舒坦……
“就算他不舒坦，又怎么样呢？只要不找茬吵架、限制我的行动，不改变我的理想和追求，不影响我的生活和行事，就当成小情趣哄一哄呗。”刘心言最终只耸耸肩，“说白了，做我的男朋友就必须尊重我，不能强行改变我。”
杜非：“……”
杜非觉得不可思议：“妹妹，你还真是，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点儿都没变呀！看来你也没那么喜欢你男朋友呗？不然女孩儿有人宠着早温柔听话、柔情似水了。”
刘心言翻个白眼，“想多了，女孩有千万种性格，不符合你的想象不代表我就不喜欢他。这只能说明在我心里更爱我自己。我，排第一位，事业，排第二，男朋友只能排第三。”
“……”
杜非仰头看天。
他彻底服了。未说出口的纠结也迅速如烟消散，甚至跟刘心言说哪天带男朋友一起吃饭。
刘心言可顾不得杜非的心理变化，离开他家以后再一次跑去银行存钱。
之前的存款，加上转正之后发的工资提成四百块，加上杜非这次给的两千块，去掉日常花用，她的家底儿已经足有三千一百多块！
看着存折上一次次增长的数字，怎一个舒爽了得啊！！
这甚至还没算上留在省城当后路的六百块——说起来，给妈妈扫完墓，去过楚励行家之后要不要回去一趟？看看那些关心她的叔叔阿姨们，打扫打扫房子，顺便把钱取了？还有过几天要春节，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发过年红包……
××
给学生放完假，老师们还得开会、排课、总结、计划……又忙了整整一周，狄慧和杨书艺两人才匆匆到西单碰头，拿着路珊珊给的简略资料去找桃乐丝。
资料说，那个小姑娘秋天忽然在桃乐丝冒出来，顶着“时尚顾问”的名头给客户规划搭配，介绍衣服的（大牌）来源等等，忽悠得很多人信服她。上个月帮桃乐丝提升了很高销售额，这个月又自己出新款衣服，又学皮尔卡丹大爷走秀……
“又会说话又会设计又会经营，狄教授，我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这姑娘可能心气儿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