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龙辰搏击馆。
一大清早的,拳击手套撞击沙袋的声音就开始砰砰砰响起来,伴随着有点沉重的喘气声。场馆里很昏暗,只开了一盏灯,只有一个穿着道服的女人正步伐挪腾,杀气腾腾地举着拳头往沙袋上砸。
她个子很高,动作干净利落,汗水从发际顺着脸流下来,很快被她随意抹去,继续进攻。过了不知道多久,又有人进来了,啪啪啪开了数盏大灯,一瞬间的光亮刺眼,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扔了手套,撑着膝盖散气。
“小裴,又来这么早?”进来的男人似乎见怪不怪,扔了一瓶水给她,他脱了衣服,原地跑跳开始活动身体。
那瓶水被裴襄接过放在了一边,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了杯子,男人余光里看到了这一幕,哼笑了一下。
“怎么,怕我在水里下毒啊?”
裴襄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没有,我自己带了热水。”
“你这转正以后也没放松训练,来,我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男人走近,顺手从地上捞起了个脚靶,做出了防守的姿势,但裴襄不想和他练,拒绝了,转身准备走,却一下子被拦住。
男人叫陈斌,是馆长的儿子,裴襄不想惹麻烦,低声顺气地让步,“我今天不舒服,改天你再来测我,行吗?”
但陈斌不依不饶,“我不跟你打,你来做几个动作,我看看标不标准。你要是心虚不敢做,就干脆别当教练了,我等会打电话叫人来替你的课,免得误人子弟。”
她已经转正散打教练快一个月了,哪有现在让陈斌,而且还是单独测试的道理。裴襄知道这里面有鬼,但为了这份工作,只能吃这个亏,她做了个起势,绷着条神经。
“好,开始!”陈斌啪的拍了一下脚靶,大吼一声,裴襄连着踢了过去,腿脚带了十成的力,脚靶作响,陈斌一步一步连连后退,裴襄眼见着一套动作要做完,心底轻微松了口气,谁知道这个时候陈斌忽然收了脚靶,侧过了身子就要来抓她的脚。裴襄要停已经来不及了,腿下意识地收了力,于是脚踝一把被拽住,拉了过去。
陈斌的气息就在前头,她曲腿要踢也被压住,整个人被压倒在地,陈斌的脸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了,她看着越压越近的陈斌,手慢慢地攥紧。
“你说呢?”陈斌扔了脚靶,凑近嗅闻,“长得好看,一身汗也是香的。”
陈斌的鼻尖就在颈侧,裴襄恶心得不行,拧着脖子躲,语气匆匆,“一会儿要来人了,你不怕被人看见?”
“我个男人怕什么?倒是你,乖乖听话的话,我就不把这个事儿说出去。”
陈斌手指摩挲着裴襄的脸,手下的柔软让他神魂颠倒,“我跟你示好那么多次你都当看不见,我看只有硬来,你才知道我的好。”
他一手捏了裴襄的下巴,另一手就开始扯道服的领子,一时之间腿下泄了力道,裴襄瞅准时间,猛地屈膝往上一顶。
“啊。”陈斌被猝不及防地击中要害,惨叫出声,手顿时松了劲,裴襄推翻他,一跃而起。
“你敢走。”陈斌咬牙威胁,一手捂着下身,眼神又毒又狠,他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靠近。
裴襄一直都不想惹麻烦,这份工作她也很珍惜,所以哪怕刚刚她也是卸了力的,没有下死手,此时此刻她却骤然开始后悔,她被陈斌逼着往后退,一些恶心的画面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裴襄攥着的手爆出青筋,“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敢踢我?”陈斌气急败坏,“我看就得跟你练练,你才知道你他妈还是回家生孩子去的好!”
他一脚踢了过来,裴襄猛地侧身避过去了,她脑子一直绷着的名为理智的弦已经在拉扯中绷断,往日的黑暗如同恶魔蚕食理智,她转身腿如闪电似的鞭了过去,狠狠扫在陈斌腰侧,陈斌一个趔趄,她一脚又跟上,正蹬在了他的小腹中央。
陈斌狠狠往后摔在了地上,发出扑通一声的闷响。
裴襄脚虚虚地踩在了他的下身,眼神狠厉,“你就是个废物,没有你爸,你算什么?”
陈斌额头冒汗,大口喘粗气,一动也不敢动,“你,你居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裴襄笑出了一口白牙,眼里却冷冰冰的一点笑意也没有,她脚尖玩弄似的踢了踢陈斌的下身,陈斌就连连求饶,“别,别……”
“你们男人,就仗着这个玩意不可一世是吧?如果我给你踢废了,你还能靠什么呢?”
“我不干了,裴襄,”陈斌撑着往后挪,语气哆嗦,“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放过我,就一次。”
裴襄从来都不想闹大,陈斌的求饶让她被拉扯的理智逐渐回归,平日正常上班的时间也要到了,很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工作人员和学员进来。她松了脚,弯腰拎了包就走。
陈斌看着她的背影,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不甘起来,方才的耻辱像是根钉子把他钉在地上,他站了起来,悄悄地拿起了一个圈套,然后猛地朝裴襄后背砸了过去。
裴襄听到身后呼啸的声音,她下意识躲避,然后侧腰被狠狠踹了一脚。
“刚踢的我这儿是吧?”
又是一拳砸了过来。
剧痛从被击打的地方蔓延开来,她下巴挨了一下,头猛地往后一仰,眼前发昏。陈斌下了死手,拳拳往她致命处去,裴襄的手指探到了包里,摸到了一直随包带着的水果刀。
都别活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的求生欲望降到了最低。
水果刀划破了陈斌的手臂,鲜血涌了出来,鲜艳的红色带着无比的刺激,将两个人的阈值都调到了最高,陈斌大吼一声,拳头向着裴襄的太阳穴而来,而裴襄根本不想躲了,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刀子送进了陈斌的胸口。
两个人同时倒了下来。
陈斌的痛呼声好像离得很远很远,隔了一层膜,是耳朵被打坏了吗?
可她甚至听到了颅腔里血液汩汩流过的声音。
意识抽离的时候,裴襄只觉得好像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