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径之中,你便没有一条愿意走的路吗?”
云啾啾无话可说,他像是被抓住现行的贼偷,连个狡辩的念头也没有,手指颤抖着把东西接过,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别难过。”
李三径如梦初醒一样,急忙把他的手松开,倒像是犯了错的那个:“抱歉,我又轻薄公子了。”
“没有。”云啾啾这次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睛,“你从来没有轻薄过我,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倔强地一直昂着头,再次重复了遍,“从来没有。”
李三径却退后一步,面带苦涩,背过身去:“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她们更过分,甚至在知府面前说那种浑话。但是云公子,我还是劝你留下,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能也不该做一辈子的逃犯。”
她可不愿意将来云啾啾再遇到一个人,为着撤销通缉的事把心赔进去:“你若不放心,我再不进西院便是。”
“我从未这般想过,”云啾啾当即抬高声音,硬是拽住她的袖子,让她转回来,“更何况,西院是你家。”
李三径假装会错了意,以退为进道:“你既然执意要走,总该多带些东西。不光是银钱,还有衣物……”
她正絮叨,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劝说。
李三径手里但凡有个东西,她都能砸到这鬼叫的人脑门上。
这时,远方传来孩子的呼救声:“快来人!有人落水啦!”
云啾啾急忙向那边掠去。他方才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让李三径不钻牛角尖,思绪紊乱成一团,他甚至突然觉得什么也不带,就在李府继续生活下去也不错。但很快,就有人把他喊醒了。
不知为何,他听到“落水”这两个字,便生出急切恐惧来,一定要将人救下不可,生恐自己去得还不够快。
谢家不是没有发生过溺亡,云啾啾那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禁不住自嘲,难道是和李姑娘待一段时间,自己也学会做善人了?可还没等他跳下去,一个身影便攀上湖边的树枝。
李三径紧随他到了。
不知为何,李姑娘没有选择下水救人,而是单手在一根树枝上借力,双腿向上一翻,倒挂在枝丫上。另一只手折断了旁边的长枝,顺着涟漪一扫,将刚刚落水不久的人给送上岸。
没等云啾啾说话,李三径就已经跃下树干,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气急败坏:“你刚才想做什么?你知道那水有多深吗?你要是嫌命……”
云啾啾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这句话说完。
他抬眼看去,发现李三径的脸色都变得发白,双瞳死死地盯着他,十指攥成两个拳头,连额头上都渗出了薄汗。云啾啾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在后怕。
他第一次主动去牵对方的手,慢慢地把拳头打开,看着手心的红印,蓦地生起一股冲动,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想赌一把,如果你不嫌我是你的累赘,我应该会在西院再住一段时间。等到案子了结,若是输了,不过一死;若是赢了……”
云啾啾不知道赢了会怎样,李三径说她们是朋友,但一个年轻男子住在一个没有血缘或妻夫关系的女子家里是很不妥帖的,等到李姑娘娶夫成亲的那天,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至于自己,他估摸着,应该一辈子也不会嫁人了。他素来眼高于顶,纵然有良家愿意娶他,也要看他喜不喜欢,更别说根本不会有人愿意。
“贫道代落水的善信多谢两位,”喊救人的小道长至多八九岁,还不懂得许多弯弯绕绕,一看到落水的人睁开眼睛就欢欣鼓舞起来,“两位善信将来一定平安如意,万事顺心。”
云啾啾听人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只觉吉利话在今夜的各种波折里格外好笑,便低头去看捡回一条小命的男子。在与对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呼呼的冷风被他吸进了肺部。
“怎么了?”李三径立即觉察到他的不对。
“是谢二的小侍,”云啾啾没有松开牵着的手,轻声道,“他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