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事纠葛,几度变迁。
太子二废后,朝中希翼其复位者有之,朝中期翼皇上另立储君者亦有之。局面其实比一废后显得更为纷杂,但是此次皇上是下了决心,这些决心不仅表现在他激烈的言辞警告中,也表现在他有目的的行为中。
皇帝不仅对太子一党进行了梳理镇压,对于皇八子一党也给予了最致命的打击。
若问太子一废到明宣五十三年的死鹰事件,谁的挫败最深,非八爷莫属!
一废时,皇帝曾让大臣大胆建议储君人选,众人力推八爷,其所拥呼声之高,非其他皇子所能比拟!可惜他不得君父之心,在公推后皇帝出尔反尔,将其贬责,一是斥其在太子奶公狄实事件中“到处妄博虚名,凡朕所宽宥及所施恩泽处,俱归功于己,人皆称之”;二是张明德事件,此事成了他的一项大罪,皇帝指斥他“妄蓄大志,阴谋夺位”,命将其锁拿,停其禄米。在那一年里皇帝为诸子进行加封,而将其排除在外。这次打击虽然不小,但皇帝非但没有将八王爷心中的欲望打消,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夺嫡之心。
其后,他的门人揆叙和阿灵阿“合谋买嘱优童下贱,每于官民燕会之所,将二王爷肆行污蔑。”另外,在朝堂上,他的属人公然驳斥太子的政见,让皇帝看到太子的失察。
凡此等等,多不胜数。
太子二废,他们合该感到高兴。毕竟这么多年来的付出终有结论!
而之后,皇帝却也给予了他们一定的重用。
可惜,他们并未意识到厄运已近。皇帝一直不满八皇子的为人作风,并非个人好恶,或许有他对太子偏爱而八爷极力陷害太子的迁怒,但更多的是因为皇帝不愿再见皇权有人图谋。本来储君之权与皇权就矛盾重重,这也是为什么太子最终不能安于太子宝座的原因。如今论为人论名望,皇八子都远胜当年的太子,卧榻之旁其容他人酣睡!即使亲为父子,论及皇权,一样不能幸免被扫除的命运。
死鹰事件后,皇帝表现的极为愤怒,认为这是八皇子秦空对自己的诅咒,当即召诸皇子至,责皇八子“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王爷,举国皆知。伊杀害二王爷,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皇子,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太子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秦空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皇帝终于承认了太子的废而复立是其出无奈之举,乃一败招!尔后,皇帝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秦空,父子之恩绝矣。”皇帝谕秦空“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
这个突然的事件,致使八王爷受到致命之击。遭此一举,八王爷大受打击,到处潜行,不愿见人。并一病不起,不见起色。
这次事件可谓厉害!其伤害的是八王爷的心灵,打击是八王爷的尊严,击垮的是八王爷的斗志。这种精神消灭,比之□□更为残忍。
所以,死鹰事件发生后,皇子们都在暗自猜测到底是谁如此做?如此高明?
而慕雪坚定的认为,此人就是皇帝本人!
其一,若是陷害,又是谁敢在给皇帝的礼物上做出手脚?若被查出,岂不自毁长城?而皇子中,谁愿意牺牲自己而成就他人呢?恐怕没有吧。
其二,事发突然,但皇帝连调查之令都未做出,便给予了惩罚,试问为何?毕竟这等罪名,不经查实而定罪,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皇帝如此,要么是气怒攻心,要么便是不愿深究。
综上所述,结论不难看出。
说来,这一招的狠厉,是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比不孝的罪名更大!而又有什么比让一个视名誉尊严高于生命的人,失去人心名望给的打击更大呢!
所以,皇帝不愧是皇帝!
而秦真,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已经从博尔多和魏经国这些幕僚的谈论中拼凑出了真相!
所以,保持缄默,是他的态度。就像前两年他所做的一样。
其实,太子二废后,秦真曾想过要提十三之事,可是一直未侯到时机。后来,风云变幻,他父皇的心思又是如此难以捉摸,他也只能小心翼翼。
如今,老八之事,对其震撼可谓不小!他的父皇啊,那深沉如海的心思,真是太难让人捉摸了!
太子二度废立,老八所付出的心力该说是最多的。就算太子不肖,本就不成器,那么老八一党也是功不可没。起码,他们是最有效的催化剂,在加快太子走向毁灭的道路上从未停歇。
这番感觉,或许不是众人皆知,但是皇帝心里却是了然。所以,太子被废,这笔账自然要算到老八的头上。
对于二废,皇帝自云谈笑处之,不如一废那样痛心疾首。可事实是,这次风云牵扯之人,也不在少数。是的,即使皇帝掩饰了伤心,也掩饰不去心头掠过的百般滋味。作为皇帝,太子不可不废。但作为父亲,此仇不可不报。
多么矛盾啊!
可皇家之中,处处矛盾,又处处和谐!这就是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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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做好分内事,朝中之事不多言!
功名富贵不贪恋,躬耕读书有乐趣!
这就是秦真要做出的样子。
全是做给外人看的,当然,最重要是做给他那个心思深沉的父皇看的。
但,如今,在长乐园中,看着他自得其乐地穿着布衣,带着斗笠,拿着瓜瓢,拎着水桶,浇种着他的那块试验田,你真的不会以为这只是戏!
若这真是戏,那么秦真便是最好的演员。因为,他是真的入戏,而且在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中,感受到了惬意。
每每此刻,慕雪总是在一旁用心地看着他,含着玩味的笑意,然后将他可爱的模样一笔笔勾勒在她的画布上。
过后,秦真总会挑着眉毛,对她的画进行品评。
若是秦真敢嫌她的画笔稚嫩,慕雪一定会笑他做农人的样子滑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时光不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