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帝躺在床榻上,思索着白天老四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在问老四见解前,他已于前夜问过十四。十四是坚决的主战派,他和自己谈的都是兵家的谋略,比如如何部署兵力,如何调兵遣将,如何克敌制胜。是为良将,却非良相。
而老四……他懂得站在大局上看,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可他的性情,如今是越发的内敛,轻易不愿表露什么。儿时他虽话不多,可性子还是躁了些,看着面上清淡,但内里有火。如今,性子是比往日磨得平了些。可那些恬淡,怕也是半真半假吧。若是真的,何会对时局如此清晰?收集关注这些事情,也是要心力的。若是假的,又如何写得出那样的诗句?诗歌中那样的欢喜,不像假的。
老四不说,他也明白,老四的心里孝顺恭敬是有的,可惜终比不得十四性真直率。和十四相处,自己才能觉得做父亲的自在与快活,不像老四总是谨慎地陪着小心。倒是老四的媳妇,性真可爱。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这个一向清冷的儿子露出那罕见的温柔。吃个东西,还能牵出什么温暖爱心的,怕也只有她想得出!想必平日里,她就是这么忽悠老四的。思绪到此,皇帝的嘴角的笑弧不由扩得更大。待老四将那些画呈上,他倒要看看那丫头笔下的老四是何模样的?对了,待有闲不妨去他们的园子走走,也去见见老四那农人模样。不晓得老四扮农人那会儿,那丫头都还干了些什么?
慕雪拉着秦真的手,笑意盎然地和他一起漫步在这星斗满天的夜空下。晚风虽起了几分凉意,但慕雪的心情尤为畅快,因为这刻的闲适是她所钟意的。夜晚的草原还是这般辽阔,却比白日更宁静,就这样和他两人牵着手慢慢踱步,无须言语,心便很安适。
走了许久,慕雪有些累了,遂对秦真道:“歇一会儿吧。”
秦真答应了声,便伸出手将她揽入了怀中,“靠着我歇会吧,待会儿要继续走还是就回?”
“再走一会儿吧,消消食,顺便也晒晒月光,激发一下我们的浪漫细胞。”
秦真望着她明亮含笑的双眸,想着她俏皮可爱的话语,不由抿起嘴角笑了起来。同她在一块儿,无须做什么,只要这么看着她,偶尔听她说几句俏皮的话语,他已觉得很快乐。她曾说,和喜欢的人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快乐。那会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却越发深刻的体认到她说得不错。
她还说过:幸福,就是许许多多快乐的累积。按照这样的说法,他只要同她在一起,便是幸福的,因为她总能给他许许多多的快乐。
慕雪靠着秦真,想起白天见到到的舒贵人,不由有感而发地问道:“秦真,你说父皇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是孝诚皇后?孝懿皇后?从江南带回的密嫔?舒贵人?还是……某个我们根本不认得的女子?”
秦真哑然失笑,她突然奇想的这一问,他还从未想过。在他看来,父皇偏爱哪个女子并不重要。尤其当那个被父皇喜欢的女子,并不能恃宠而娇,以此来左右父皇的看法前,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不仅他,就是他那些兄弟们,还有朝里的那些大臣们,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慕雪见秦真好半会儿都没有回答自己,遂抬起头看着他的眼又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疑惑?”
秦真无奈摇头,“我从来都未想过,也不关心答案。倒是你,怎么突然对此好奇起来了?”
“秦真,你知道吗?如果听一个英雄的故事,男人们关心的一定是英雄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得了多大的功业?有多大的版图?号令多少民众?可是听故事的女人们,多半关心的是,英雄一生有多少女人?有多少浪漫的情.事?最爱的又是哪一个?他爱的哪个女子是个怎样的人?美不美?性子如何?你瞧,男人和女人天生思维就有不同之处!遂我刚才的一问,并非只是我个人的好奇!想必举国上下,与我同样有此疑问的女子不在少数!尤其是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我相信她们,一定比我,对这个答案更有兴趣。不过,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见秦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慕雪略略思索了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或许,是女人们太浪漫了。皇上也许从来都未真心地爱过谁。每一个女人,于他只是一处美丽的风景,差别只在于已经领略和未曾领略。不过,要是这就是谜底,想必许多人都会觉得失望的。最好,还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那会比较值得令人觉得怀念和有趣。”
“看来多数女子都爱瞎想!怪不得女人聚在一起,便要生出这么多是非来!”
听着秦真含有贬意的话语,慕雪有些不悦地反驳道:“少女情怀总是梦,是很美的!尤其当这些梦,没有危害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言情小说的畅销,就是因为写的人和看的人都有这样浪漫的情怀。
瞧秦真不以为然的神情,慕雪又继续说道:“其实不是女人爱乱想!而是这个时代的现实生活,留给女人实现爱情的机会太少了!所以,女人们有时明知结果,却还是会幻想得很美好,甚至情愿自欺欺人的老是在失望中寻找希望!因为希望,意味着动力。毕竟对大多数人而言,希望的幻灭意味着的便是了无生趣。而绝大多数人,需要给自己找点生活的乐子。这和男人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情是一样的。”这个时代女子没有机会出将入相,奋战职场,遂只能在爱情上寄托更多的希望了。何况女人是情感动物,即使事业成功,依然渴望情感的美好归属,这一点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秦真见她言之凿凿,也不愿与她强辩,便搂着她笑道:“你的问题,我是答不上了。不过有一个问题,我能告诉你。”
“什么问题?”
“我最心爱的女人是谁,这我可以回答。”
慕雪不禁埋在秦真的怀里笑了起来,一会儿敛了笑才对他道:“最心爱?那就表示还有次心爱,次次心爱,次次次心爱……还有最末等心爱许多级别,每个级别不晓得可以塞多少人呢!就算这个小女子知道她自己是你最心爱的女人,怕她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秦真对她的故意刁难无奈好笑,拧着她的小鼻子,笑骂道:“又胡说八道!哪有什么次心爱次次心爱!‘心爱’二字,何其贵重!于我,‘心爱’二字何其稀罕,又岂是一般之人承受得起的!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