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神界最东的无名山向上走,约一柱香的时间,便会被道边一块石碑拦下。
碑的另一边是禁地,迄今为止无人去得,这个规矩从十几万年前就有,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何而来,就连那些颇有资历的老神仙们也极为疑惑。
曾有胆大的试过,那块碑的地方,有一道无形的力量阻隔着,似是结界,却又让人无从下手。
如今却有人走了进去。
他名唤风怀,本是东海龙族后裔,却因家族内部斗争而被排挤陷害,落得个移除籍名的下场。
风怀被一个声音指引着,走上了那座山。
霎时风云色变,奔雷自远处而来,知晓这是历劫晋升上神的天雷,他便盘膝而坐,全力运功抵挡。
一道道天雷打在他身上,起初风怀还能运气将它阻隔开,慢慢地便有些不支,阻隔不住,便只能用身体硬抗。
而结界外,又是另外一幅安详静谧岁月正好的景象。
女子身着湖蓝色长袍,泪水断了线一般,一下下拍在那结界上,唤着他的名字。
他自然是听不见的。
但是他能看见,风怀极力挤出一个微笑想安慰她,她却哭得更凶了。
“泽……昳。”
四十九道天雷落过,乌云渐散,阳光再度照过来时,风怀倒在血泊里,几近昏死。
她便在外陪着,看他不辨死活地躺在那,直到将眼泪流干,独自对着结界说话。
迷蒙中看见泽昳被青丘族人带走,他只是笑着,这样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伤因神力而慢慢复原,他寻了一处山谷,搭一座小木屋,坐在院子里调养生息。
入了这山,历了天劫,便是上神了,历劫时指引的声音说要他在千界山等真神出世。
千界山……这座山原来是有名字的。
那之后的三千年,他才堪堪恢复至入山前的样子。
山中灵气浓郁,草木丰茂,却不闻鸟叫蝉鸣,只听得潺潺流水之声与树叶簌簌响动。
终于到了真神出世的那一天,那天天气极好,天色如水一样蓝。
千界山最中央是一个澄明如镜的湖,虽说是湖,却大的像海,望不到边。
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湖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白雾,等到太阳升起来,眼前的景色便瞧不清了。
还有一炷香便是正午,风怀站在湖边,向湖心的方向跪拜下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破开浓雾踏空向他走来。那人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身后雾气一息间散去,又现出山清水秀的景色。
“你是在等我么?”
稚嫩的声音响起,风怀微微诧异,抬起头来,瞧着面前十三四岁样貌的小姑娘,玄衣飘然,赤足散发,眸中满是天真与灵动,同样好奇地瞧着他。
他心怀敬畏,错开目光低下头去,“见过真神。”
“晞坻。”
见风怀愣了愣,她又补上一句,“我的名字。”
晞,破晓;坻,水中高地。
风怀想了想,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小神风怀。”
如今神界的唯一一个上神,也只有在她面前要如此自谦。
“别跪着了,这儿也没有别人,无需那么多礼数。”
风怀起身应是,将她带回小院子,每日同她说些六界琐事,便如此亦师亦友的过了些时日。
晞坻为真神,天地灵气化成,生来便是十三四岁少女的样子。
仙魔为了争夺这个真神而开战长达五百年之久。
最终是魔界略胜一筹,冉筝领着数以万计的魔族到了山下,却发现站在千界山下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那道无形的结界隔开冉筝和已经长大一些的晞坻。她自半山腰处回过头来,肤如皓雪发若泼墨,一眼涤荡八荒,萧索万年,冉筝不由自主地对着那个身影跪拜了下去。
魔界众人也跟着跪下去。
司命与风怀下着棋,身侧浮世镜中便是千界山前的一幕。
司命掌命,却不能改命,他知晓六界所有生命的命数,甚至是一只蝴蝶一棵小草,却不能知晓关于这位真神哪怕一分一毫。
司命缓缓开口,“他们争的不是真神的归属,而是她劫数的归属。”
“神君如何得知。”,风怀落下一子,将本已是绝境的白子救回,又隐隐同之前看似毫无章法的几步废棋对黑子形成合围之势。
“我虽算不到真神的命数,却知道她的转世,转世进入六界,便与芸芸众生有了联系,便在我所知范围内了。”
“真神的劫数,竟是转世么?”
“三世,共有三世,这第一世,被魔界赢去半招,便在此了。”
又是一子,司命自知已无胜算,将本来拿在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淡淡笑着。
“天机不可泄露,我能告诉上神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风怀起身抱拳,“多谢司命仙君。”
“不敢当不敢当,被上神这么一拜,我这身修为怕是要损去不少哟。”
因着这特殊的职位,司命虽只是散神,却在六界之内地位超然,无人敢来寻事,或许是有胆子大的,以有心算无心,在司命府,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去。
这一战神仙妖魔四界都伤亡惨重,人间也受到波及,天灾不断。
战争随着冉筝这一拜平息下去,各自整顿,神魔两届带头签订停战书,这停战书便刻在千界山下一块大石头上,那魔尊半空中红衣飘扬,剑势几个起落,便奠定了日后的和平。
风怀回到千界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便是你说的那个魔尊冉筝?”
“嗯。”
“我瞧着不像坏人。”
“哪有那样绝对的好坏之分。”
晞坻低下头去,似是思索着什么。
“过些日子要便要下界去历劫了,体验生老病死喜悦痛苦,三世劫过礼成,你便是可独领八荒的真神了。”
晞坻仔细地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