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拂来到千界山,发现这里的结界竟然不见了,犹豫半晌,他还是站在石碑之外,恭恭敬敬抱拳,“帝拂前来拜会真神。”
晞坻正在第无数次尝试唤醒那片镜湖,湖水却无动于衷,她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帝拂的声音。
“千界山没有那么多礼数,你进来便是。”。
晞坻传音给他后又开始尝试唤醒镜湖。
帝拂找到院子时,桁沭正在院中等他。
“族长。”,桁沭对他一笑,与五千年前他们见的第一面无异。
帝拂于他有恩,虽说如今他已贵为上神,桁沭还是后退一步将他请进来。
“你这是要折我的寿数了。”,帝拂也对他笑笑,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族长可是来找真神?”
“我是来找你的。”
桁沭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得院子外一声娇嗔,“桁沭,我早晚抽干这破湖,这么久了还是毫无反应,要什么时候才能弄清你的身世。”
晞坻皱着眉进院子里来,看见来人后咦了一声,“帝族长来得如此快,倒是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帝拂起身行礼,“不敢劳烦真神。”
桁沭起身走到晞坻面前,伸手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身世就那般重要?”
“因为是你。”,晞坻撇撇嘴,想着要再闭关些时日才好,转头去看帝拂,“帝族长来千界山所为何事?”。
帝拂看着二人动作,暗自心惊,难怪阿幽如此伤心,定然是发现了桁沭待晞坻不同,桁沭想必也是猜到了他来这的目的,此番动作必然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倒是苦了阿幽……
可阿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怕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阿幽从真神这带了那样好的茶叶回去,我当然该来道谢。”
“那怎地就专门来找桁沭了。”
“许久未见了,同上神叙叙旧。”
见晞坻点了点头,帝拂又开口转移话题,“真神您方才说,桁沭的身世……”
“千界山中有一片可观万事万物前世今生的湖,便想着试一试。”
“千界山中竟有如此神奇的地方……”,帝拂话音刚落便后悔了,千界山乃真神降生之地,有这种探知天命的地方自然是正常。
晞坻抬眸看了看他并未搭话,帝拂摸摸鼻子,忽然正色道,“父神母神湮灭之时阿幽还在壳中尚未化形,所以我这妹妹生来便被我惯的有些乖张,若是他日有得罪真神的地方,还望真神开恩,帝拂愿替家妹领罚。”
晞坻挑眉,“我看阿幽未必如你说的那般不懂礼数,你着实担心过了,帝拂。”
帝拂颔首,抿紧了唇。
“你父神母神为何湮灭?”
帝拂一愣,惊讶于晞坻竟不知道十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可从前真神便陨落在那次劫难中,如今想对着晞坻说出这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因为四界那场持续了百年的大战。”
晞坻见他神色恹恹,自知如此唐突地问起别人家的伤心事不太好,便不再追问下去。
“帝族长节哀。”
帝拂一愣,上届真神也一同陨落于那场战争,这句话对他二人来说都很沉重,只是如今,晞坻似乎并不知道此事。
帝拂苦笑起来,眸底有些化不开的悲凉,那时他才几千岁,和阿幽如今一般的年纪,亲眼目睹那样惨烈的事实,留下他和尚未破壳的阿幽相依为命。
也是,那些古老的故事,如今应该是没几个人知道的。
帝拂离开千界山后,晞坻枯坐在石凳上几个时辰,桁沭在山中转了几个圈又回来,见她还呆坐在那,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在想什么?”
晞坻感受到袍子上他的温暖,转过头来,“桁沭,亲情是什么样的东西?”
她这话着实没问对人,桁沭化形以来便是孤身一人,如今身世成谜,他真真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帝拂那样护着阿幽,那样想念他的父神母神,想必是个很沉重的东西。”,晞坻眼神落在遥远的天边,自顾自地说下去。
桁沭站在她身后,眉眼柔和。早晚会懂的,晞坻,三世劫数要遍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那时才可堪为真神大任,统御六界。
只是,如果可以,我却希望你不要感受这些苦难。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三千年,这天千界山上空忽然暗了下来,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晞坻放下话本子,转头向远处望去,随即对着桁沭笑道,“有人来了。”。
天雷滚滚而来,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有些支撑不住,一口血吐出来,脸色苍白。
晞坻从山中赶来,瞧着这番景象皱起了眉,这才落下不到一半的天雷,那人已经受不住了。
又是一口血吐出来,那人趴在地上,身上衣袍被鲜血染红,晞坻忽然飞身上前,在他面前坐下,运功将天雷引到自己身上。
桁沭一惊,伸手去拦她,却只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晞坻!”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三十道天雷砸下,她也不好受,晞坻刚刚化形不久,神力微弱还不足以抵挡,硬接下这番劫数后便陷入了昏迷。
也只有真神能做这种逆天改命之事,桁沭站在天雷范围外握紧了拳。
桁沭此时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他周身气压低得很,风怀识趣地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搬回自己的屋子,留桁沭来照顾晞坻。
桁沭抱起昏迷的人回了大殿,他薄唇紧紧地抿着,步子迈得飞快。
她居然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为了救一个不认识的人。
桁沭坐在床边,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眉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打破规律的急促的呼吸。
珩沭起身,想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来,却只剩下担心。
晞坻睁眼看到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脸色苍白,话出口也颇有气无力,“他怎么样?历劫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