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是你养的?”
那小童摇了摇头,“不是,它比我年岁还要大些。”
“那你为何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在等春。”
“何谓等春?”
小童盘膝而坐,以手支颌,视线似粘在了那棵树上一般,“师父说,春天来了,这棵树便能开出花来,我想看花。”
仙界虽没有人间那样明显的四季更替,却也有温度变化,只是这棵树……明显离开花的年纪远着,想必是他的师父为了寻个清净,支走粘人小徒弟的借口罢了。
小童头顶两个小发髻,摇头晃脑的甚是可爱,司檀瞧着便也欢喜。
叫他想起晞坻拜上逢云山的那日,她也是如此打扮,裹了个厚厚的袍子,义无反顾踏入风雪,一步一步走的坚决。
“你等了多少时日?”
“今日刚好第三十日。”
司檀微一点头,“小道友可知沉泯上仙在何处?”
小童终于侧目瞧了他一眼,眼眸亮了亮,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拍拍衣角的尘土,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啊,原是司檀仙君,随我来吧,师父等您许久了。”
小童抬步便走,倒是惹得司檀微愣,“你的树……“
见司檀还在原地,他回身来向他走了几步,“看不到花不要紧,若是怠慢了仙君,师父定然要责罚我。”
定然不能叫这孩子因为他而被责罚,司檀快步跟上,打量着不周山景色。
山路弯弯绕绕,路旁草木蓁茂,小道童蹦蹦跳跳地领在前面,司檀便也随着他一步一步走着。
山峦叠嶂,烟渺云宣,绕过几个山头才见得主峰之上的辉煌殿宇。
“师父,司檀仙君来了。”
殿门开着,小童先他一步跑进去,颇为激动地奔向自家师父。
沉泯倏然睁眼,见小徒弟已经跑到眼前,一个踉跄便要摔下去。
沉泯闪身上前扶他站好,迎出门外。
司檀立于殿外几十级石阶之下,“不周山果真宏伟。”
一方仙君养一方山水,沉泯与不周山命魂相连,他只是站在那,却与这不周山无比融洽。
沉泯侧身,“司檀仙君请。”
殿内金雕玉砌,与人间的皇宫相比也不遑多让。
“仙君应知我引您来的目的。”
司檀于他对面落座,“你喜争,我却不喜。”
“那仙君便不会来了。”,沉泯勾了勾嘴角,为他斟满新茶,“你不欲争,可争斗自会找上你。人类与仙兽……总归是不同的。”
司檀微蹙了眉,若非传信之人提到了晞坻,他也不会专门跑这一趟。
“究竟何事,能与真神扯上干系。”
“天帝之位空缺,仙君说,是否与真神有干系?”
仙界如今有四大势力,商衡司首阳,沉泯司不周,古越司天门,江澜司羽宿。
这其中,只有沉泯是从人间修炼入仙,其余皆是仙兽化形。
因着沉泯与江澜的恩怨,不周山和羽宿山结怨已久。
江澜是一只青鸾,山中养了一只蘷,被沉泯游历时失手所伤,两人至此结下了仇怨。
商衡是如今仙界唯一一只谛听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擅听人心。
开明仙兽一族世代看守天门,掌管着人间与仙界的边界,古越为其中佼佼者。
司檀未答,沉泯也不急要他的答复,司檀来了,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即使司檀拒绝了他,话茬落到其他三位上仙耳朵里时,也会变了味道。
“沉泯,你给我出来。”
这一嗓子实在中气十足,沉泯的笑意僵在脸上,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轻咳一声,还未及同司檀解释,那青衣女子已经冲进了殿内。
“不是叫我出去,上仙怎得如此等不及,先闯进来了?”
江澜见到了屋中端坐的司檀,细了眉目,冷哼一声,“上次侥幸叫你赢去,今日定将你这不周山掀了。”
“要掀不周,上仙也该先拿你那羽宿山练练手才是。”
沉泯说着飞身出了殿门,他也怕江澜打得开心了真要拆他的府邸。
拳风后发而至,沉泯回身一掌对上,两人皆退开几步。
司檀跟着走到殿门处,望着两人交战场景。江澜的拳法虽狠力道虽足,可也避开沉泯要害。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事情竟发展到了如此境地。
只过了一招,从极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两人同时停手回望。
“那边是……天水关?”
江澜话音未落,一道青光闪过,那人伏在她面前,浑身是血。
江澜认出是她座下弟子,心头一紧,忙过去检查她的伤势,“翎儿!谁将你伤成这样?”
“仙主……是楼浮,楼浮带人攻破了天水关。”
“天水关地处四界中心,且有不能动手的规矩,楼浮他也不怕惊动神界众人吗?”
江澜渡给她些修为,神情愈发严肃,噬月弓入手,周身仙力四溢。
沉泯在一旁亦是眉头紧锁,抬手唤来弧光刀。
“去告知商衡与古越。”
自两人动起手时便躲在门后的小道童领了命,忙手脚并用爬到仙鹤背上离开。
见翎儿伤势好转,江澜起身向司檀抱拳,“烦请仙君帮我照看弟子,我与沉泯先往天水关。”
司檀应下,目送两人先后离去。
小道童到了天门处,却发现此处已变了天。
他向着唯一有仙力波动的地方而去,那白衣仙人正向面前趴着的开明兽渡修为。
开明兽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满身的伤,连睁眼也似极为费力。
看清那白衣人是谁,小道童一惊,招呼仙鹤向那边靠近,“商衡上仙!”
商衡收手回身,眉头紧锁。
“妖王带人攻破了天水关,家师与江澜上仙已经赶去了,叫我来告知您与……古越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