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出乎意料。
阿莱塔看向男人:“我以为你很厉害。”
“可以这么说。”男人说:“我被带到了车上,就在瞬间,身体被锁链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离开了酒店。锁链手假扮成了女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时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曾存在过有着同样意志的女性。”
“……”
“他问我话,关于火红眼和窟卢塔族的,我什么都没说。”
“他是,窟卢塔族?他……”阿莱塔一直奇怪他为什么要从他的同伴被杀讲起:“是来找你复仇的?”
“是。”男人平静地说:“你知道,我在见到他之前,在想什么吗?”
阿莱塔摇头。
“我想让他成为我的同伴。”
“他不是杀死了你的同伴吗!”
“说明他有实力。”男人竟然笑了:“但见到他后,我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当然啊,你杀了他的族人。”
“他是窟卢塔族,这是其一,其二,是他有一头灿烂的金发。拥有这样金发的人,除非主动,否则不会被束缚。就算得到,想要留下,也会逃走。”
“……你在说谁的事?”
男人又一次没有回答。
“你难道没有这样的愿望?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强烈到想烧毁世界的感情。”
“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吧。”阿莱塔抱着手臂,低垂脑袋:“不过,可能也是有一次的,让我开始这份工作的契机。我啊看到了,”她露出笑容,让她显得有些苍白,“火红眼。”
只是一份影像,她以为是特效,短短的十几秒,她的心就在那一瞬失去了一部分。过了十几年,她再次看到了这个影像,才知道里面是尘封的记忆,关于窟卢塔族这一存在。
“说起来,”阿莱塔抬起脑袋,“黑暗大陆消失后,他们的数量剧减,也是因为那场波及了全世界的灾害吧?”
“不,”男人说,“是因为他们本就是黑暗大陆的来客。”
“……哈?”阿莱塔一下挺直了脊背。
“我理解,这个时代除了科学已经一无所有。课本上是怎么介绍黑暗大陆的,”男人摸着下额:“一度被人类征服,存在原始的灾难,因而将它毁灭了。大概没有提起过,这片有人类生活的大陆只占据了一段指节的面积,失去了黑暗大陆,人类的世界开始倒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不可能。”阿莱塔否定:“纵使上面的人有所隐瞒,绝不可能没有任何传言。但我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门已经关上了。”
“门?”
“名为阿巴萨的家族,已经将通往黑暗大陆的门全部关闭,人类再也无法瞥见哪怕一眼。”
阿莱塔长大了嘴,一时没说出话。
阿巴萨,这正是她的姓氏。
“你在搞什么鬼?”她站起身,俯视着男人:“说了这么多,你其实隐瞒了什么事吧?”
男人安静地同她对视着,没有说话。
阿莱塔依旧抱着手臂,在房间里打转,绕过桌后,忽然看向他,好似抓住了线索的侦探:“比如说,你和你的同伴在屠杀窟卢塔族时当时为什么放过了他?锁链手?”
“或许他藏在了窟卢塔族的地牢里。”
“你不是故意放走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趣。”
“不是,”男人否认,但像是真的听见了有趣的事,回道,“我没有发现他。”
阿莱塔又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再次看向男人。
“你说你的同伴有十三个人。”
“是。”
“但我在森林里,只数到十二个。包括你,”她说,“只有十二个。”
男人看着她的神情颇为古怪,他眼中的神采却愈发黯淡,脸庞却是雀跃的。
他没说“或许是她数漏了”,像是不想撒谎。
“不需要算在愿望里吧,”阿莱塔问,“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男人说:“我不需要做出解释。”
“那,这就我的愿望。”
“愿望的诞生,不是为了让一个人窥探他人的记忆。”
“这就是我的愿望。”
“……”
“带我去看。你和你的同伴杀死窟卢塔族的那天,你隐瞒了什么?”
阿莱塔回到了两千年前的森林里,这回她立刻来了目的地,一条漆黑的通道上。她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耳朵先捕捉到了嘶吼。过了一会儿,光亮回到了她的眼中,是透着狭窄的栅栏漏进来的月光。
“你在哪里?”她问男人。
“这些是世界的眼睛,并不完全是我的记忆。”男人说。
阿莱塔在走道上穿行,一间间空荡的水泥牢笼,只有一个身影,清晰可见。女人蜷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上,像是睡着了。隔着两条手臂的距离,阿莱塔观察着她的面容,觉得她很眼熟。
她的心中浮出了一丝异样,很快同落入水中的石子般扩大。
“吱呀”的声响,她看到男人走了进来,来到了她的眼前。他打开防止逃走的锁,就像是插销般轻易,阿莱塔跟了进去。
男人,面前的男人,身旁的男人,明明是同一个人,阿莱塔却觉得他们全然不同。面前的蹲下,同睡着了的女人轻语。女人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睁开眼睛,宛若见到了第一丝光明。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小,阿莱塔站在如此近的距离,竟也听不清,他所有的话好似都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但她能看到女人无光的眼眸,在望着眼前的人,又像是没有看着他。男人亲吻女人的金发,抚摸她的皮肤,然后将她抱起,走出了牢笼。女人无力地委身,忽然,她竖起一根手指,在黑暗中将它贴在了嘴唇上。
阿莱塔陡然转身,顺着她对着的方向看去,眼睛却落在了她身旁男人的身上,男人就在她的近侧,正用他漆黑的眼眸望着阿莱塔。对上他的视线,阿莱塔心不由主地咽了下口水。
“……你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