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来人下一秒就“噗”地笑出来,阿莱塔一定会觉得脑袋爆炸,说不定真的会晕过去。这个人不知道她失忆,却表现得和她很熟络的模样,甚至拿起了她床头的相框。
“噢,库洛洛很会作图啊,”他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完全看不出是P上去的。”
在男人转身后,阿莱塔立刻拿起相框。对方已迈开步子,到了她的书架前,对照片指指点点。
“这张他挡住了树啊。”
“阴影做得真好。”
“哇,发型和衣服也都不一样。”
“不愧是旅团的。”
他每多说一句,阿莱塔的心情就低落十分。最后是来人自己意识到,停了下来,坐在阿莱塔的书桌边,侧头看来。
“话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顿了一拍,用手指指向自己:“你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阿莱塔双手握着相册,她本应颤抖,可就像是早就知道答案般,一点儿都没有反应。好像她的失忆,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而对于陌生人的提问,显然,只有肯定的答案。
“那可怎么办,”他说,“你欠我的钱都没还,好像有三百多亿吧。”
“不可能。”
“欸,为什么?”
“阿巴萨家很有钱,区区三百亿,立刻就能还上。”
“也是啦。”他走了回来,长发飘逸:“我叫伊路米,伊路米·揍敌客,是你认识的人。”
他用的词很审慎。
能如此轻易地接受她失忆的事,也是不可思议。
“你是做什么的?”阿莱塔终于发现,她要先问清楚这件事。
“杀手。”
“……”
“揍敌客家,代代都是杀手。这不是常识?”
伊路米一说,阿莱塔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脑袋。
是了,揍敌客,论名气程度,都和卡金帝国差不多了。
知道了,却更难办。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研究者,现在却和通缉犯和明显也是通缉犯的杀手走得这么近。不,先不说连进她房间都不敲门的后者,阿莱塔握着木框,用要将它掰断般的力气。在近两周的时间,她都睡在这全家福的旁边,一家四口人,看上去如此幸福,结果竟然是——
胃部翻滚,她捂住嘴,冲进了盥洗室。
她蹲在马桶边,咳个不停,什么都没吐出来。
伊路米走到她身后:“你又怀孕了?”
朝他投来的目光,好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伊路米摊手,又转而用手指点过嘴唇:“难道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你忘记了我,你也忘记了库洛洛?连菜菜子和美美子,你也记不起来了……”
无法冷静,但能好好对话,已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在下了楼,看到一个红发男人正坐在餐桌旁,吃着库洛洛给她准备的点心时,阿莱塔又要昏倒。
“介绍一下,这是西索·莫罗。”伊路米伸手示意:“他是一度被库洛洛杀死的人,也是几度杀死库洛洛同伴的人。”
说完他又换了只手:“这是阿莱塔——”
“我见过你。”西索冷不丁道。
伊路米:“欸?”
你完全不记得,那是和你与库洛洛分别的那一天。你将自己的画毁得一干二净,妈妈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你完全没听进去。
还没有体会到恋爱的感觉,你就像是已失了恋。
其实,也说不上是失恋,而是被隐瞒,被背叛,被耍弄——
这是什么呢,你没有准确的定义。
你进到酒吧,要了一份烈酒。酒保要你拿出身份证明,坐在旁边的男人说:“我请了。”
酒保耸了下肩膀,有人保证会付酒钱,他也无所谓你是不是到了能喝酒的年纪。
你接过漂浮了液体的玻璃杯,仰头吞下,每一口,都在你的口腔里灼烧,平日你会将它们吐出来吧,如今你的嗓子疼得厉害,你也将它们思悉数吞下。
就在一小时前,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这般摸样。
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心中升起,你甚至觉得,自己并非没法做到。
男人拿着酒杯,到了你的身旁,和你碰杯后,他也饮下,不过一小口。
“人生就是这样啦,”他说,“美丽的小姐,你没必要为他哭泣。”
“他没告诉我,他会杀人……”阿莱塔的泪眼朦胧,手指在空中划过曲线,“就像这样,就像在跳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下就结束了……”
“噗。”男人突兀地笑了出来,一双细眸弯得好似月亮。他抬手掩住嘴角:“那他还真是个不诚实的家伙,而且是个胆小鬼呀。”
“胆小鬼才不会杀人!”
“胆小鬼才会隐瞒自己能杀人的事。”
他超出一般的论断,让你抬了下眼睛。
“我说,”男人笑眯眯地开口,“他一定是爱上你了。”
“……”
“就是这样,”男人晃了晃酒杯,“不想被你发现,又想要让你知道真正的他。胆小鬼,不然呢?所以,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希望还来得及呢。”
西索不过随口胡扯,甚至是故意想让女人难受。他偶尔会有恶劣的想法,想看冷静的人情绪崩溃,想看漂亮的脸蛋哭得涕泪横流。、
尤其,是在库洛洛除了念后就立刻消失了,找不到人影的这个夜晚。
女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睁得那样大,大到他能在里面清晰地看见他自己的倒影,可她竟完全不记得他。
嘛,也是因为喝醉了吧,不过——
“我知道啊,我开始就做错了。”西索捏着叉子,甜点吃得干净,没有留下残渣:“要是我狩猎旅团的成员,根本就不用追着库洛洛屁股后面跑。所以我改变了策略,他真的反注意上我了。要是能重新开始的话,”他让叉子立在盘子上,“所以,我一定从一开始就这么做——”
西索不在乎过去,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