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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他真的死了吗?
心不在焉的后果是祈用了比往常更多的时间去处理闭店后的收尾工作。当她从店里离开时,已是接近凌晨时分。
锁门后转身,她不经意地抬起眼,发现巷尾的路灯下无声地立着个人。
……是明智吾郎。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袭干净齐整的西式制服与脚下常年累积着斑驳污迹的地面是那般格格不入。路灯冰冷的光辉从高处落下,映照着那张失去笑容伪装的苍白面目,使他看上去仿若一道自影之国度飘然而至的魂灵。
祈蓦地定在了原地。她无端想起过去无数次曾在她练习体操的俱乐部外见到他等待的身影,学长总喜欢站在最醒目的地方,好叫她一眼便能看见。
可此时此刻,他是祈最不愿见到的人。
她却别无选择。
许是听到了从巷子内传来的脚步声,对方转脸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注视着祈自阴影中浮现出的逐渐靠近的身影,明智缓缓扬起嘴角。
就像是在看着猎物在陷入绝境的情形下慌不择路往陷阱的方向奔逃,作壁上观的猎手难以自抑地露出一丝踌躇满志的笑。
祈停在明智面前,却没有踏进路灯的光照范围里。“学长,”她无助地低声道,“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都没人接……”
“嗯。”明智应道,声线中透出一分堂而皇之的、令人反感的愉悦,“我看见了。”他朝祈走近了一步,“所以我来见你了。”
他真是个恶劣的谈话对象,明知她所记挂的是什么,却偏偏对此只字不提。
仿佛觉察到了他的意图,祈的语气也不由低落了几分,“学长,能告诉我在警局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新闻里会说怪盗团团长……”
自杀。
捏着背包肩带的手指悄然收紧了,但那个词却还是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喉头,没能被说出口。
“哦?你是说那家伙自杀了的事吗?”明智慢条斯理地问,他若无其事地就道出了她讳莫如深的那个词,“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在被逮捕后不堪其辱,在审讯过程中畏罪自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他说完,心满意足地看着暗处的人影在听了他的话后畏惧地颤栗起来。印象中少女那张总是冷淡的、鲜有表情起伏的脸孔,竟也会因他而显露出一丝动摇心神的慌乱。
“明智学长……?”她难以置信地问,连声音都在隐隐约约地抖,“你在……说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明智故意用困扰的语气答道,然而那双红棕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冷冽的恶意,“枉费我之前还尝试着以正常人的思维分析怪盗的行径以替他们开脱,没想到这群所谓的怪盗根本就是极端危险的反社会分子。在成为通缉犯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理智,竟想要以恶劣的手段伤害负责他们案件的新岛小姐……”
“但是……幸好有我,优秀的高中生侦探,明智吾郎!”
至此,他总算彻底撕下了那副用以敷衍外界的温文尔雅的面具,沾沾自喜地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谎言里,唇畔那道虚伪的弧度也于亢奋的影响下而变得几近扭曲,“……极富先见之明地设下圈套,这才成功擒获了高危的杀人集团的主谋!”
“所以,小祈,你该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了吧?”
说着,明智迈开脚步,以胜券在握的捕猎者的姿态,徐徐朝她逼近。
“怪盗团,已经完蛋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站在暗处的人无力地摇晃了一下,但在摔倒之前,她及时伸手撑住了一旁的墙壁,强迫自己重新站直。
“既然如此,”祈艰涩地再度开口,话音低得将近融入此时暗沉的夜色,“学长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明智以一种给予施舍的语气傲慢地道,“小祈,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如果你识趣些,主动与那帮低下的渣滓割席,我就可以保你绝不会与那家伙落得一个下场。”
“渣滓”……还有“那家伙”,他指的是莲吗?
祈恍恍惚惚地移开了视线,她垂眸盯着被明智那双锃亮的皮鞋踩在脚底的污泥,不禁消极地想,在过去与他相处的时刻,他是不是也是这么轻蔑地看待自己的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生硬地回答。
祈的回应令明智粗鲁地轻啧了声。
“我没有录音。那种东西也不会被当做证据。”他还是这般了解她,不假思索就道破了她的顾虑,只不过态度再不会像曾经那般耐心,“只要你答应指证其他成员的身份,那么就算作为污点证人,你的存在也不会被大众所知……”
但这回祈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重复。
忽然间一股大力猛得箍紧了她的下颚。祈被强迫着仰起脸,正对上明智压抑着怒火的双眼。
有那么个瞬间,祈竟误以为时光倒退回了两年之前。她下定决心告诉明智自己为了调查斑目会彻底放弃艺术体操而选择升学洸星,对方在列举了种种利害却发现仍无法动摇她的决意时,他亦是用如此充斥着愤恨与气恼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两年前的前辈与两年后这张狰狞的面目重叠在了一起。明智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丝丝的气音,掐着她下颚的手指也随着逐渐上升的怒气不断加重力道。
祈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就像是个失了魂的人偶,连基本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恰在此时,天空中那片掩盖住月色的乌云终于大发慈悲地移开了一道缝隙,于是便有几缕银蓝色的冷光悄然从中渗出,如轻纱般笼在这座寂静的钢铁森林之上,也将处在暗处的她的脸庞一并照亮。
只见那雪白的双颊上竟存有两道濡湿的痕迹,且此刻仍有晶莹的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沿着那张清丽的面孔淌落,滴在了他的皮质手套上。
明智猛得松开了手。他下意识流露出的那副厌恶的神情就像是徒手接触了某种令人作呕的秽物。
“算了,”他往后退开两步,似想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但不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