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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3)

脸色。

原来先前的淡然全数是伪装,只见她从衣柜深处拿出一根足有手臂粗的木棍,面无表情地靠近了床榻。

“靠你养?”

宋昭听到她如利刃一般冷漠尖锐的声音,心中一惧,大着舌头哆哆嗦嗦道:“难、难道不是吗?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你……你赚过钱吗?”

“我刚入你宋府不过一年,嫁妆便被你全数败给了赌场,靠你养,你也配?”

谢令舒语气愈发激动,一双眼睛里满是戾气,像是裹着刀子一样阴冷。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盈满恶毒的讥笑:“你这废物将家产挥霍一空,若不是我平日里料理着铺子,这个家何以勉强支撑到现在?现如今你居然还想让我去卖身?”

谢令舒拔高音调轻声叹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说罢,便作势将手中的棍棒重重砸向他的脑袋。但木棍还尚未触碰到宋昭的皮肤,他就因极度的惊惧而吓死了过去。

“这就晕过去了?当真是百里挑一的废物。”

谢令舒挑了挑眉,“啪嗒”一声,手指脱力,木棍砸向地面发出一道短促的响动。

她喘息着缓了缓神,随后上前几步,怔怔地坐在了铜镜前。

镜子中的女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的痕迹毫不留情地爬上了她的眼角,因为冬日里身体畏寒,吃不饱穿不暖,谢令舒的脸色还常常带着病态的苍白。

此时此刻,唯独她左侧脸颊上的巴掌印泛着显眼的红,狼狈又难堪,哪有方才梦境中一丝一毫的娇憨小姐模样。

倒是像个怨妇。

谢令舒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上一世,她嫁给了裴朔,他温文尔雅,体贴入微,待人和善宽厚,本以为嫁给他就能过得幸福安稳。

没想到裴朔却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一辈子迂腐无能,却在一朝攀附上朝中权贵后弃她如敝履。

这时她才明白,什么叫做“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而如今重来一世,她拒绝了裴朔选择和宋昭成亲,却依旧下场凄惨。

蹉跎到现在,她虽已年近不惑,仍旧只能每日浑浑噩噩地在这月寒日暖里煎熬着寿命。

冬雪未销,白絮压在梅花枝头,院中折竹声偶有响起,冷风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框。

谢令舒抬眼漠然地看着墙上晃动的烛影,撑着脸颊定定地想,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大概就是为了告诉她,把希望寄托到他人身上有多不切实际吧?

无论选择裴朔还是选择宋昭,终究逃脱不了桎梏。

她又想起来,这两世出嫁时,姐姐谢元念都曾和她说过同一句话。

她拉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妹妹,你虽和他成亲,但你当真心悦于他吗?婚姻不是儿戏,若不是真的喜欢,待一时的爱意消散后,只怕日后会相看两厌。”

她不懂,何为喜欢呢?

最初裴朔待她温柔体贴,她心生感动,以为那便是喜欢,后来宋昭为她一掷千金,她欣喜愉悦,以为那也是喜欢。

可那又如何?

男女之情,何其凉薄。

况且她活了两世之后才明白,她和谢元念的婚嫁之事,于她们的父母而言,只是筹码和赌注罢了。

谢令舒摸摸眼角的皱纹,梦境中那个天真娇俏的少女,大抵是想不到自己日后的人生会如此凄凉寂寞吧。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周身累而困顿,谢令舒趴在桌子,垂眼沉沉睡了过去,只余一滴泪挂在眼角上。

这一觉,格外漫长。

梦境中,她又回到了及芨那年。

春日负暄,京郊的鹿吴山上。

她从父亲那里偷来一壶刚酿好的桃花酒,躲到一处僻静的花谷中,倚在一棵参天槐树下慢悠悠地抿了几口。

春色醉人,一轮明日高悬于空中,紫藤花缀成瀑布,桃蹊柳陌,蓊蔚洇润,正是酒酽春浓琼草齐的人间绝景。

她微眯着眼睛卧在柔软的草坪上,上方的树影倏尔一动,谢令舒顺着动静抬起头,却和突然出现在树上的少年猝不及防撞上了视线。

须臾间,世界仿佛失真了一瞬,四周的声响如潮水退去,天地间独余两人的身影。

谢令舒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位故人,沉静而又悲伤。

明媚的春光,氤氲的酒气,斑驳树影下的少年……她好像在以往的梦境中见过这个场景。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突然涌上了心头,熟悉到仿佛那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熟悉到……让她莫名想要落泪。

又是一阵风起,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化成一团看不清的雾气,全数消散在风中。

谢令舒皱着眉头醒来,转瞬之间便忘却了这个怪异的梦境。

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随后便再次困顿地合上。不知为何,她感到周身有一股舒适的暖意,被子里带着让她忍不住贪恋的温度。

她在宋府的卧房常年漏风,一到冬日便寒气逼人。

偏偏宋昭为了节省开支不让她冬日里烧太多炭火,所以谢令舒这些年身体愈加羸弱,在又冷又硬的床榻上落下了不少伤病。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般通体畅快的感觉了。

谢令舒懒散地翻了个身,一双柔软细腻的手立即搭上了她的额头,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天儿还早着呢,你继续睡会儿吧。”

这是,姐姐的声音?

她蓦然睁开眼睛,床边的谢元念被她吓得一颤,拉起她的手就往被子里塞,蹙眉嗔了一句:“是不是又想跑出去玩?你风寒还未痊愈,给我好好待在屋里。”

谢令舒怔怔地看着少女模样的谢元念,忍不住伸手回握住她的手掌确认了一下,随即敛了敛心神,熟练地掩去了眼中的惊愕,轻轻向谢元念的怀中靠了过去。

“令舒?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谢元念担心地轻拍她的后背。

谢令舒摇摇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久违的生命力在缓缓淌入身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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