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喧日丽,和煦春风拂过,几朵闲云倒影慢慢悠悠飘在潭里。
谢令舒坐在院里的池塘边,看着池中爬出来晒太阳的乌龟发呆。而萧祁则是掰了几块馒头下来,一板一眼地喂着塘里的鱼,相顾无言。
临贞大约半柱香之前说要去给他们找道袍,谢令舒和萧祁便决定先进房间整理一下随身物品。房间陈设虽简单,却也干净整洁,谢令舒摘了斗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经卷之外,并无什么骇人的神像符纸,便也安下心来。
可等两人收拾了一番行李再来到院中时,左等右等却依旧没见到临贞的身影,就索性搬了椅子坐到池塘边,一边等人一边打发时间喂喂鱼。
池水清浅,鱼尾散漫划开水面,倏尔一荡,池面上突然斜斜倒映出第三个人的脸。
谢令舒骤然抬头,发现自己身边竟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
那人也穿着一身暗色道袍,头上插着一支白簪,年龄看起来比临贞稍大一些,腰上别着一串铜钱串成的挂饰。
她神色冷淡,气质出尘,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浅色瞳孔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右侧眼球上有一块乌黑胎记,看起来不似常人,莫名给人一种她好像随时都会羽化登仙的错觉。
谢令舒心下了然,试探性唤了一声:“临妙真人?”
女子略一点头:“谢小姐,萧公子。我让临贞替我解卦去了,我们先聊聊吧。”
临妙说着也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池边,两腿交叠斜斜一靠,三个人围着小小的池塘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临妙出生时,爹娘见她是个女婴,便将她抛进了河中想将她溺毙。可不料她福大命大,竟还留下了一口气,被偶然路过的道士所救,将她带回观中抚养。
许是因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临妙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神仙更玄妙,比鬼神更可怖,似是能一眼看透人的命运。
而观中的道士们见她天资聪颖又能力过人,便将她收做亲传弟子教习道法。多年前她下山游历时结识了凌虚观的道长,此番来清乐镇也是应了他们的邀约,来观中住了一段时日。
临妙淡淡开口:“临贞说你命格蹊跷,我此前还不太相信。现在一看,临贞这次的确没有看走眼。”
谢令舒抬眸迎上她的视线,因不知如何作答,干脆闭上嘴安安静静等着临妙开口。
临妙转动眼球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坐直了身体,浅淡弯了弯嘴角:“谢小姐不必紧张,我虽算不出你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兴许,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谢令舒攥紧了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缓缓道:“我爹娘十五年之前曾去过泑州,当时我尚且是个腹中的胎儿,真人说我们见过面,难道……是指的此事?”
“不,”临妙意味深长瞥她一眼,“十五年前我亦只是个孩童而已,并没有那么深的修为。且我从未见过你爹娘,他们来泑州,或许要找的人并不在我们师门。”
谢令舒听罢更加疑惑了,蹙着眉迟疑想着,既然临妙从未见过谢朗和白月荣,为何又说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她定定看着临妙的眼睛,想从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找出一张和她相似的脸,这样独特的人她应当不会没有印象。
可她的记忆实在又多又杂,想到最后,谢令舒却只能徒劳无功地暗自叹口气,猜测道她们兴许只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关系罢了。
临妙语气平静:“你身上有咒术反噬的痕迹,施术的人想让你死,在阳寿未耗尽前横遭祸事。但有一物护住了你的性命,让你得以回溯时间,寻得一线生机。”
“那是何物?”谢令舒急急问道。
“不知,但我知道施行咒术的那人是谁。”
临妙沉下脸色,幽幽道:“我有一位师叔,他十几年前曾因修习妖法被逐出师门。为了敛财,这位师叔便自立山头,宣称能够翻女接男,有不少当地的达官显贵都找他施法求子,延续香火。你爹娘十五年前来泑州,大概就是来找他的。”
太过荒诞的真相让谢令舒一时失了言语,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脸色发白道:“竟是如此……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谢朗和白月荣难道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师叔做事极为隐秘,他对外只说是心诚则灵,实则用的尽是些邪祟法子。”
临妙颇为厌恶地皱皱眉头:“我曾在小时候看过师叔的方子,剖心取血已是寻常,其中更有用女婴当作药引炼丹的邪法,如此一来,到怨气压制不住之时,自然就会遭到术法反噬。”
就在谢令舒出生之后,没过几年,这位师叔便突然暴死观中,其尸体化脓溃烂,死状惨烈,无一人敢替他收尸。
临妙又道:“按理来说,此事本与你无关。可不知为何,本应报应在谢朗和白月荣身上的因果却转移到了你身上。也因如此,咒术反噬的力量变弱了许多,你才并未直接横死,而是命途变得坎坷曲折,下场凄惨。”
一阵风过,树叶缓缓摇晃。池塘边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我要如何才能解开诅咒?”谢令舒的心脏一阵一阵发疼,身体不住颤抖,咬牙切齿地问。
她知道爹娘弃她如敝履,却没想到为人父母,他们竟如此狠心。
谢令舒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幼时那次落水根本就不是意外。当时谢朗说要带她出去玩耍,来到湖边时却突然将她的头按进了水面,待她奄奄一息时才将她捞出,对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喊道:“快!快!”
而回到谢府的房中,替她治疗的也根本就不是医馆大夫。她当时因发烧而有些昏沉迷糊,那人冰冷如死人的手指不断在她额头上画着什么,嘴里不断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随即她便晕了过去。
做法的全程,谢朗和白月荣驱散了所有下人,他们两人却始终都站在屋中,在谢令舒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到的是白月荣的声音。
她欣喜若狂地拉扯着那个做法的男人,用尖利的嗓音不断叫喊着:“弄好了吗?我们真的不用死了对吧?我们真的不用死了!”
谢令舒紧咬着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腥味。虽身处旭日艳阳之下,一股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