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御风,袁若卿收心了不少,虽依旧混迹各个街巷,但御风到了饭点,她就会准时回家喂它草料,有时还陪它说说话。
留春悄么声看着她家大小姐和一匹马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袁若卿的独角戏。袁若卿负责口若悬河,御风负责干饭,偶尔吃香了会发出一连串呼噜声,她权当是在回应自己。
其实留春知道,袁若卿虽看起来放荡不羁,实则是个孤独的人,她的朋友少之又少。夫人萧氏在世时,袁若卿还有人说说贴己话,且那时她尚有母亲撑腰,京中望族家的孩子哪怕不喜她,也会被家中长辈警告要敬她三分。
后来夫人去世了,袁北乾又在边关打仗,是以很多同龄孩子对她放肆起来。
有时是远远地对她吹口哨,有时是将她的画像托人画出贴得遍地都是,或丑化她长相,或写些恶毒的腌臜话,只因为她行事作风和京中闺秀差之千里。她和闺秀不是一类人,和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也不是一类人。
贵女看到她总是一脸嫌弃,这样名声狼藉的女子她们是躲得越远越好,若是被拿来与她比较,那真是天大的耻辱;整日散财的纨绔看她也不顺眼,因为她总会坏了他们“好事”。
就如陈文疏,花楼逛够了,就仗着自己家中有钱硬是逼一个穷苦人家将貌美的大女儿交出来给他当丫鬟,人家不肯,他就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扬言不交女儿就将他家唯一的劳动力——她年迈的爹扭送报官,罪名就是他家的柴火占道,易发火情,又说这罪名足以让他在牢中呆到死;若是肯,五十两白银拿去,足够他老两口和小女儿吃饱喝得。
那家依旧不肯,他不知从哪真的找来穿着衙门服的人来抓她老爹。大女儿看着自家身子骨本就不好的爹被三个彪形大汉按在地上脱身不得,其中一个将一指粗的麻绳往他爹被反扣的腕子上系,当时就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他放自己老爹一马。
他看着这一幕,别提多有成就感。可刚要开口再装装腔,一个铁拳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他眼前一片金光闪烁,天地翻转,两脚朝天栽在了柴垛上。
紧接着耳边传来袁若卿催命阎罗般的声音,“当街强抢民女,你好大胆子啊!”
他一时之间真的以为是去了那头,阎王爷在给他定罪,便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又看了看眼前场景,哪就是没有的样子,当时就怂了,胡诌八扯一顿,说是要帮这一家洗脱罪名,这家人不干,他才秉公执法。
“你秉的是谁家的公?执的有是哪里的法?”这话听在耳中,只觉得忽远忽近。
他彻底栽给了袁若卿,那之前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那之后,他避她如避虎狼。那以后,她的名声也更烂了。
留春想到这里无奈地苦笑一声,一滴泪无声淌下,她又记起夫人临终前将她招至榻前,告诉她,“照顾好若卿,知道吗?”
她含泪点头。
夫人合上眼摇了摇头。
她以为夫人信不过她,拼命解释就算自己死,也不会让小姐受伤。
夫人已经没力气了,半眯着眼睛,眼神已经涣散,她说,“做她的自己人,让她有人可以叙话。”
她如今想来,那句“照顾好她”,并不是保她平安无虞,而是让她不至于那么孤独。
是以夫人死后,她也试着在袁若卿面前大大咧咧,假装没头脑的样子,这样,她们才可以是一路人,她有话才会和自己说。
好在后来,她结识了阿紫,虽算不上好事,但也不是坏事。
“留春?留春!”
留春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想今晚厨娘给小姐做啥,我也能跟着沾点。”她玩笑道。
“你就知道吃,今晚水晶肘子,我给你留一块。”她给马续完料,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睛咋红了?”
“陪小姐在这吹风,马料屑子进眼睛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今晚水晶肘子多给我留一块呗?”她揉了揉眼睛,脑袋凑到她跟前一脸期待。
“不行,吃多了你积食。”
“小姐你就是抠门,还找借口。”
袁若卿白了她一眼,也没再接话。
半晌,她拿树棍子指了指御风,朝留春问道,“大点了没?”
留春煞有介事拿手上去比量一下,“好像大点了。”
她满意地笑笑,“总算没枉费小爷我一番苦心,等它大了,我就骑着它四海为家。”她又一脸如痴如醉。
“小姐不带上我吗?”
袁若卿收了视线到她身上,然后摇了摇头,“咱俩人骑它,它能跑快吗?”
留春听了这个便耍起脾气来,“那小姐你也舍得抛下我?”
她又笑起来,笑她孩子气,又难得好声好气劝道,“舍不得你,待我闯出一番天地,就来接你。”
恰巧袁北乾从书房出来,见到主仆俩聊得热火朝天,遂上前去,“聊什么呢,让为父也听听。”
“没什么。”袁北乾一来,袁若卿的兴致就仿佛淡了一些。
袁北乾也并不在意,上前摸了摸她高高束起的发,道,“今晚换上女装,和为父吃酒去如何?”
“不如何,我不想去。”
“你知道是谁家的席面?”
“赵宰相家孙子满月,福寿街都传开了,你女儿当然知道。”她还是一脸兴致不高的样子。
袁北乾想了想,道,“你不愿意赏别人的光也就罢了,为父的光总得赏一个吧。我对外总说我女儿文武双全,尤其一把大刀,耍得是生龙活虎,可我一次没带你出去过,他们也没机会看,今儿我带你去,你给他们露一手,也让为父脸上增增光,怎么样?”
她听了这话,有点想笑,难以置信道,“我一套刀法耍出来你脸上哪里还能贴得上金,怕不是席面上给你我鼓掌,背地里把牙都笑掉了罢?”
袁北乾听了,面上严肃道,“怎么会?你娘年轻时也会舞刀,你看看谁笑话过她?”
袁若卿想反驳,刚要开口还是闭了嘴,半晌,只道,“好吧爹,就只这一次行吗?”
袁北乾笑着,“成,就陪爹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