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恒一眼看过去,发现帕子上竟绣了个正在炙肉的小人儿,虽不算栩栩如生,但也颇为精致,自然便是她与梁冬初遇时的模样。
虽然心中既赞叹又欢喜,可哪怕梁冬不过还是个孩子,但在七夕收女子赠礼还是有些不妥,故而她有些迟疑,没有立刻去接。
“官爷莫要担心,冬儿那丫头今年不过才十二岁,还没那个心思,”梁春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她对官爷只是心存感激,这乞巧节不过是个由头而已,若是她知道官爷没收,怕是又该哭鼻子了。”
听梁春这般说,她才犹豫着将帕子接在了手中,谢道:“我很喜欢,还要劳烦梁姑娘替我谢谢冬儿妹妹。”
梁春微然一笑,道:“当初我爹卖我的时候,为了不让我娘找到我,特意将我远卖到了南和县,这么远的路,我娘带着妹妹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也遇到不少歹心人,故而每个帮过她们的人,妹妹都记在了心里,也给他们绣了不少帕子,等着寻机送给他们呢,这样她心里还能舒坦些。”
顿了一顿后,梁春又试探着问她道:“其实,冬儿还为安捕头与安捕快做了帕子,但我既不敢给他们,又不想骗冬儿他们收下了,不知许捕快可愿帮个忙?”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又从梁春的手中接过了两方帕子。
一方绣着一个驾着马车的小人儿,自然是给送她们去花茶坊的安子睿的。而另一方,却只绣着一个坐在火炉前的背影,手拿蒲扇,侧身坐着,虽瞧不见模样,但她一眼便认出那便是安川。
这应该是他在看着她炙肉时的样子,也是他在梁冬第一次见他的姿势。
脑海中霎时回想到了那时的情景,她心中不由赞叹,梁冬虽然年纪尚小,但绣工却是极佳,竟能将所见之人的第一印象都能绣出来。
回到衙门后,她去安宅送帕子,可安川并不在,只有安子睿在收拾书房。
“今儿是乞巧节,县令夫人要做巧果,公子陪着柳县令出去买食材了,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收了帕子后,安子睿不由赞道:“那孩子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一看便是我啊,只是我家公子怎么连个正脸都没露出来?”
她笑着解释道:“她见安捕头第一面时便是如此,能将背影绣得这般逼真更是不易呢。”
“我看这帕子上公子的样子,倒是在巴巴地等着什么,”他将帕子小心地放在了安川的书案上,道,“上次公子还说,你做的炙肉比柳县令的手艺好多了,不过如今还是有些热,等入了冬,咱们再炙肉去,到时候可有你施展拳脚的时候。”
她倒不知安川还惦记着自己做的炙肉,唇角不由轻轻勾了勾。
“公子他从不收女子送来的东西,不过那梁冬最多算个小孩子,送的又是谢礼,公子应该不会介意的,先放这里吧,等公子回来我再告诉他。”三两下收拾干净后,他迫不及待地道:“走吧,听说四进院儿的姑娘们都在准备过节呢,好多人都去凑热闹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她自小便不擅女红,对姑娘也不感兴趣,更不想被人误会自己要借机与吴映雪亲近,便试着问道:“周仵作今日在衙门吗?我想去仵作房一趟。”
安子睿对她的想法甚为奇怪:“去那里做什么?”
她自然不敢直言自己是想去查找有关兄长那件案子的现场记档,含糊道:“我去随他学一学勘验现场的本事。”
“你倒是好学,难怪公子也对你刮目相看,周仵作虽然贪财,但的确有些本事,”安子睿提醒她道,“不过他平时连他那个正儿八经的徒弟都懒得管,你若是不给他点好处,可是难让他开尊口的。”
若是要钱,她的确是没有。
不过,能靠近那里便算是成了一步。
她早已盘算过,衙门能记录兄长那件案子的档籍有两处,一处在档案库中被封存,想要调看须有柳县令、安捕头与苏县丞三人的签令,着实太难,也需时机,而另一处便是仵作房。
虽然仵作房的记录只与案发现场的线索有关,但却聊胜于无,而且仵作房的存档并未封存,仵作可随时查阅,只要她多去那里,总会找到机会的。
但她过去的时候,并未找到周仵作,只有宋汐在那里。
“师父他今日休沐,陪师娘过节了。”正在翻阅公文的宋汐见了她,虽神色依然冷淡,但态度却还算客气,“不知许捕快有何贵干?”
“哦,在下今日不必巡街,故而来找周仵作请教一二,既然他不在……”她迟疑着问道,“那不知宋姑娘可愿指点在下一番?”
宋汐迟疑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以为自己被拒绝,她虽然失望,但也有所准备,毕竟对方是个姑娘家,要避男女之嫌也是应当的:“多有打扰了,在下这就……”
宋汐却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对她道:“师父平时所授,我都记在这里,若是许捕快不嫌弃,可以拿去。只是,这些都事关衙门昔时旧案,不可外带。”
听到“旧案”两字,知道那是宋汐所记的手札,她立刻心生欢喜,忙不迭地答应道:“院子里有桌椅,我去那里看便是。”
见宋汐颔首同意,她将手札接了过去,道了谢后转身去了院子。
宋汐的手札有些的确藏着多年前的案子,她心怀希冀地仔细翻阅着,直到宋汐送来了一杯茶水,才意识到炽热的阳光已经照在了自己身上。
宋汐提醒她道:“这桌子也能挪到旁处去。”
之后,哪里有阴凉地,她便将桌椅搬到何处去,连到了午时都不愿离开。
见她并未有去用午膳的意思,宋汐又为她添了一杯水,道:“若无案子,师父他便不常来衙门,也不过问仵作房的事,许捕快不必太心急。”
她不由安心许多,刚要起身向宋汐道谢,便远远地听到了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
她觉得不妙,对宋汐道:“听起来,是陈大哥来了。”
整个衙门也只有陈中泽来找宋汐时的脚步声这般迫切又急躁了。
宋汐也听了出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屋子。
果然,片刻后,陈中泽便抱着一个木盒子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却不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