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最先离开的是赵家,而后该是云家了。但让柳宸没料到的是,云向迎却不打算直接离开,他先是道:“唐壬奇应该有话要与苏县丞说,还请柳县令行个方便。”
见苏词并不反对,柳宸自然允了,可没想到他又道:“我还有几句话与许捕快说,不知是否方便?”
他问得恰是时候,因为许长恒正打算从他们不远处偷偷溜走,不仅听到了人他的话,而且也用余光看到了他正看向自己。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赶紧逃跑,却不想他已经等不及柳宸回答,直接扬了声音唤她:“许捕快……”
她一咬牙,只当自己没听见。
柳宸见她逃得飞快,也替她打掩护:“这个小许年纪轻轻地耳朵便有些不好使,云兄你看……”
云向迎慢慢地从她的背影收回了目光,不轻不重道:“这些聘礼,是送给许捕快的。”
原本快到逃出他视线的许长恒猛地一顿,显些跌倒。
柳宸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送谁?”
“看来许捕快的耳力也没那么差,可能还比柳县令的还要好些。”云向迎答非所问,温和笑着看向已经以最快速度出现在他眼前的许长恒,话却是对柳宸说的,“有劳柳县令了。”
柳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头脑海有无数个疑问却开不了口,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但他也没有走远,在院子外面盯着里面看,生怕出什么大事来。
“许捕快方才听见了吧。”坐在轮椅里的云向迎抬眼看着她,温声道,“我是来送聘礼的,给你。”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她仍惊得脸色大变,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了。
“我知道,你会收得很勉强,但没关系,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将她的隐忍都看在了眼中,他轻叹一声后道,“我出门一趟并不容易,许捕快生性良善,应该不忍心让我再跑一趟吧。”
也就是说,若她此次不收,他还会再来。
他这次带来了两个大箱,里面东西不明,但既然是从云家出来的,自然不会差,左右除了金银外便是些首饰布匹。
可她如今还是衙门捕快,如何能收他的聘礼?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这衙门自己也待不下去了,还不如直接拒了他来得痛快。
“打开箱子,便能拿走了。”连同她的其他顾虑都想到了,他安慰她道,“这是我为你特意准备的,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如今还不是能与他碰硬的时候,她在绝望中反复思量后,终于还是如他所愿般走到了箱子前。
夜色下,柳宸还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她只好背对着他,借机将整个箱子都挡得严严实实后才打开了。
让她意外的是,除了一沓纸外,偌大的箱子竟空空如也。
稍一迟疑后,她弯腰将那些纸张拿了起来,才发现这些竟都是当票,当物是些估价并不值钱的首饰或玉石,典当的时间几乎都在前两日,而且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收受这些东西的当铺遍布寺明州各地,可竟没有一家是云家自己的。
要知道,云家向来只涉足三大行业,除了钱庄和赌场外便是当铺,但他送自己的当票却都不是他自家的,那她哪来的钱去赎回这些东西?还是说,他只是想让自己替他保管这些当票?
她立刻警剔了几分,也许这里便藏着他云家的什么秘密呢。
正在她盯着当票发呆时,云向迎又提醒她道:“许捕快,还有一个箱子。”
另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银票,每张面额不等,大约有上万两,但还是与当票一样,钱庄仍遍布寺明州,可却没有一家是云家自己的。
“等用得到的时候,可以使些银子赎回那些金银首饰,花不了多少钱的。”云向迎解释道,“赎回所费远远不及那些东西的真实价值,若是死当了,那才真的是血亏了。”
原来那些金银玉石是被刻意压了价钱典当的,为的是让她以最少的银子换来最好的东西。
这么说来,他至少是在昨天开始着手此事的,今天只是拿唐壬奇提亲做个借口将东西交到她手上而已。
看来他早就算到刘厨娘不会收下他们送来的聘礼了。
明白过来他为了将这些东西送到自己手上算计了什么之后,她知道他是势在必行,更不敢再有拒绝的打算。
如今之计,是将他送走,只要不与他撕破脸面,以后自会有将这一切完璧归赵的机会。
她暗下了决心,再次决定自己要能屈能伸,立刻迅速地将当票一股脑都塞进了袖袋中:“当票我收下了,但银票实在是太打眼了,还要麻烦云二爷先行收回去。”
看她慌张的动作,听她紧张的语气,根本不似是个女子欢天喜地地收了聘礼,更像是一个并没甚经验的贪官还不熟练地收受贿赂。
不过,云向迎对她的这个决定很是满意,眼底似是亮着星光般:“好,其实这世上还有很多我想给你的东西,不过,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她本想客气两句,却发现即便勉强自己也笑不出来,只好习惯性地问道:“不知云二爷还有何吩咐?”
“本想与许捕快多说几句的,但你也瞧见了,若是再不出去,只怕柳县令就要闯进来了。”依依不舍地从她的身上移开了目光,他看了看院子,遗憾道,“天色也不早了,麻烦许捕快送我出去吧。”
已经入了夜,外面灯笼昏黄,等她将云向迎推出去时,在一旁说话的唐壬奇与苏词也回来了,他们看起来极为平静,似乎方才不过是去闲话家长了而已。
等唐壬奇推着云向迎离开后,柳宸目送着那两个又被抬走的箱子,忍不住问她道:“不是说要给你吗,怎么又给搬走了?”
她没有否认,镇定自若道:“云二爷让属下看了里面的东西,依他的意思是,倘若属下同意去云家当差,那些东西便给我做工钱,也免得他们再抬回去。可属下只想留在衙门,所以谢绝了。”
“是吗?”柳宸半信半疑,冷哼了一声,“这个云向迎,竟敢当着我的面挖墙角。”
虽然他没有深究,但看了她一眼后突然将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