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吧。”
她愣了一下,心头一慌,以为他看见了自己拿了箱子里的东西,说话也登时没了底气:“什,什么?”
“银票啊。”柳宸理所当然道,“你这提亲没希望了,难道还不把钱还给你家捕头吗?”
她这才明白他要的是安川之前给自己做聘礼的银票,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找了出来还给了他:“还请柳县令替我谢谢捕头。”
“谢人可不能这么没诚意。”柳宸眼珠子一转,提点她道,“至少要当面才是,对不对?”
见他似有深意,她有些糊涂,以为他是在教自己做人的道理,附和道:“是,属下明白了。”
柳宸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心里不确定她领悟了几分,想了想后道:“明天你与安川去查一下河底女尸案里那个木箱子的来处,听说得去一趟什么刘寨,明日一早你直接去找他便是。”
她有些奇怪,毕竟他很少会越过安川直接吩咐他们做事,但还是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柳宸正盘算着再问她几句时,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苏词,看出他有话想与她说,便暂且作罢,一挥袖子叹了口气后走了。
四下再无旁人了,苏词走了过去,神色透着几分无措,似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一般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她先行打破了沉默:“苏县丞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苏词这才支吾道:“这次求亲事发突然,若是我早知许捕快也……便……”
“我知道,苏县丞是被刘姨拉去帮忙的。”她了然一笑,道,“但那些其实已经不打紧了,如今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对于她的坦然,他有几分意外:“我以为,许捕快对吴姑娘她……”
“吴姑娘心的良善,她可怜我在此地孤苦一人,又觉得我曾帮过她,这才对我与他人稍有不同,但此中决无儿女私情。”她解释了几句,语气诚肯道,“苏县丞,事已至此,你也该想想自己的心意了,至于吴姑娘,有些事情她可能还不曾意识到,但有件事可以十分肯定,那便是她定然不会再走回头路了。人这一辈子还有这么长,过去的总归只是往事,还请苏县丞多向前看。”
其实她早已看出来苏词对吴映雪有意,只是许是因为之前与唐壬奇关系要好的缘故,他在克制自己的情感。而对于吴映雪而言,唐壬奇的确已成过去了。
苏词原本要与她致歉,担心会因自己的出现而拆散她与吴映雪的缘分,如今听她不仅对自己没有责备之意,而且还将话说得这般通透,讶然之余多了几许感激:“我明白了,多谢许捕快。”
“是我要谢谢苏县丞才是。”她诚然一笑,道,“倘若没有当初你对我的另眼相看,我也进不得衙门来。”
苏词对她释然一笑,似是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端端正正地对她行了一礼:“如此,多谢许捕快了。”
等她回到吏舍时,天色已然黑透了,若在往常,此时正是大家忙碌了一天刚回来的时候,照理应该十分热闹才是,可今日却是格外冷清。
陈中泽的屋子还黑着,大概是回家给她拿钱作聘礼还没回来,而方全和沈志远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怕是已经听说了她求亲未果,担心她会见到他们太尴尬而刻意躲起来了。
这样也好,至少在陈中泽回来前能清静片刻。
她径自回了房间,一推门便趁着院子的灯光瞧见了一桌子的吃食,还隐隐冒着热气,一愣之后心头一暖。
微微侧头,她用余光扫到了不远处从窗户小心往这边看来的两个脑袋,知道这是方全和沈志远特意给她准备的,不由唇角微挑,抬腿进了门。
确实已经饿了,她点了灯洗了手,坐下来准备不负他们一番好意地好好吃一顿,一转眼看见了一个桌子腿儿旁躺着一张纸,上面似是画了一个人的容像。
应该是衙门正在通缉的那个逃犯的画像,虽然她之前已经看过了,但安子睿说这次是第一次是那人若刮干净胡子后的样子。
她将画像弯腰捡起,凑到油灯下去看。
一张看起来再也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的脸,浓眉细眼鹰勾鼻,一眼看去与之前见过的那张并无二样,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的下半张脸上。
她的脸色煞时大白,手猛然一抖,险些将画像仍到菜盘子上。
那是一颗显眼的黑痣,在那人的左嘴角上。
一种在瞬间便压迫入心的危险感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