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后,晴空万里枝头瓦上共白头,醒来的安川刚到门口时,洒了一地的阳光正照得院子里堆积的白雪熠熠生辉,几乎闪得他睁不开双眼。
但他虽感不适,却只是眯了眼睛,脚下不曾停留片刻。
瞄见一个人影从身旁掠过,正在院子里清扫积雪的安子睿才发现他已然醒了,惊喜地丢下了手中的扫把跟着他跑了过去:“公子,你总算醒了,这是要去哪儿?”
安川并未理他,只是脚步匆忙地继续向前。
安子睿以为他要出门,紧追不舍地跟着,不防片刻后他突然停了脚步,以至自己险些撞上了他。
眼前,正是许长恒的屋子。
看着紧闭的房门,安川的目光中隐着急迫,似是在犹豫着什么,既想去敲门又有所顾虑。
见他在屋前迟疑不定,安子睿猜到他是来找许长恒,提醒道:“公子,长恒他去街上当值了,找他有事吗?”
“当值?”一愣之后,他转过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似有茫然,“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见他的脸上仍无血色,安子睿担心道,“公子,你睡了这么长时间,可觉得有哪里不适吗?”
又看了一眼她的屋子,安川转身回屋,步子比方才慢了许多:“只是有些头昏,其他无碍。”
见他言谈无异,安子睿才放下心来,问他道:“昨晚到底怎么了?江郎中说公子动了根本身子发虚,还特意叮嘱说最近千万不可再近女色,可他不是胡说吗,公子何时动过女色了,什么叫再?还有,你怎么去了春明班还睡在了那里,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到处都在说公子不知洁身自好,竟留宿在下九流都瞧不上的窑子……”
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安川脸上的笑意淡得如薄雾朦胧却又如夏日正午的阳光炙热,似是听不出他的担忧一般,语气平静无波:“有人在我的茶水下了药,而我经过春明班时已然神智不清,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很像渝心公主的人影进了春明班便跟了上去,算是落了圈套。”
“什么?”安子睿大惊失色,“在茶水里下药?那……”
安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慎言。
将脱口欲出的名字咽了回去,安子睿忿然道:“那人竟然如此大胆,如今都敢跑到咱们屋子里给公子下药了,这人不能留!公子,我这就去将他捉来……”
安川抬手让他冷静,道:“留着他还有用,不可打草惊蛇。不过,以前我们只知道他是云家的人,但经此一事,却可以确定他是相国府的人了。”
安子睿不解问道:“为何?”
“他们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想污了我的名声而已。”安川提醒他道,“皇上有心为渝心公主遴选驸马,而渝心公主又在此时私逃出宫出现在寺明州,他们便以为她是来找我的。”
安子睿恍然大悟:“他们担心渝心公主会非公子不嫁,故而才想玷污公子的名声,好让咱们家做不成这皇亲国戚,这果然是相国府能做出来的事,好生歹毒!”
“歹毒?”他不以为然地勾唇一笑,道,“也不见得,咱们家本就无意与皇家攀亲,渝心公主来寺明州也并非为了我,是他们多虑了。”
“可公子始终是要娶亲的呀,”安子睿气道,“而且若是那样的污言秽语传到了京城,那老爷夫人岂不是要被气出病来!”
“爹娘他们岂会如此肤浅,”他意味深长道,“若是他们知道了实情,只怕还会对相国府感激涕零。”
安子睿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眸底笑意渐浓,安川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道:“昨夜他们是如何将我带回来的,说来听听。”
听了安子睿的回答后,他稍有失落:“许长恒没有一起回来吗?”
“没有啊。”安子睿不满道,“中泽说那家伙还惦记着他那个结义姐姐,硬是在那里宿了整夜,真是重色轻友。而且昨夜他分明也在春明班,竟没有发现公子在那里出了事,亏得她名声在外……”
安川抬手打断了他的抱怨,道:“她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道理,等她回来后,你切莫苛责于她,若是将她给吓跑了,你也搬出去。”
见他如此偏心,安子睿只好讪讪答应:“知道了,谁都知道他如今是公子的掌中宝,我岂敢骂他,蹲下来让他骑我头上还差不多。”
安川明目张胆地护她道:“若是你有她那样的聪慧胆识,我也能让你骑我头上。”
“你让我也不敢。”安子睿又嘟囔了一句,想了什么,“可是公子,这南和县城的勾栏瓦舍也不少,相国府怎么就看上了春明班呢?会不会他们也在那里有什么眼线?”
“他们都不将花茶坊放在眼中,又怎会瞧得上小小的春明班。”他虽否认了安子睿的猜测,但还是沉吟道,“不过你的疑问并不无道理,他们选择春明班定然还有特别的理由。”
“不管怎样,公子最近还是要小心些。”安子睿问他道,“那云家那边的计划是否要推迟?”
“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最好的机会,不能再推迟了。”他的语气虽轻,却是毋庸置疑的,“昨晚可见到她了?”
“是。”安子睿回道,“我见公子迟了半个时辰还没来,便照着公子之前的吩咐独自与她商议了所有的细节,若是不推迟计划的话,三天后开始行动。”
“好,不过明日我最好与她再见一面,有些事还是要当面和她说清楚。另外,”安川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道,“河底女尸案也该结了。”
“不止那一桩案子。”安子睿提起了精神气,道,“云家大房医堂的几件命案都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安川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生安宁:“若无意外,明日去云家拿人。”
安子睿雀跃道:“太好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多年忍气吞声的,可算是有机会了!”
安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叮嘱道:“莫要太过得意,小心乐极生悲,还有,不要带上许长恒,她不会功夫。”
说着,他站起了身,特意整了整了衣冠,刚一抬脚时又想起了什么,环顾房间问安子睿道:“我记得这屋子里有面铜镜,哪儿去了?”
反应了一会儿安子睿才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