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外。
徐嘉明气喘吁吁地赶来,抬袖擦了擦额角汗水,看到门前停着的马车不禁愣神。哎,这没有徽记的马车为何瞧着这么眼熟?
抬脚走进大厅,他见到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和妹妹都在厅内坐着,而祖母正握着一名少女的手,眼角泛出泪水却满脸欣喜,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因为少女背对着厅门,他一时没能看到自己的这位表妹长什么样。
徐嘉明连忙坐下喝口茶,等到少女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时,他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混账东西,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连你表妹回府你都能迟到,现在又这么失礼数。”一旁的徐青柏看不下去,训斥出声。
徐嘉明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念儿、念儿表妹好。”方才街头的少女竟然就是念儿表妹!那他在茶楼偷看之后又躲起来,简直是太丢脸了。
沈念颔首笑道:“嘉明表哥好。今日一见,表哥果然是一表人才。”沈念认出这是茶楼上的那位,果然跟她了解的情况一样,这位次兄做事不拘小节,有些与众不同。
“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徐嘉明用手抚上胸口,缓缓呼出一口气。受了惊吓,他得平复心绪。
“哥哥是个笨蛋。”趴在舅妈吴氏腿上的徐嘉沐翻了个白眼。
兵部尚书徐青柏有三个子女,长子徐嘉远跟随魏国公在边关历练,次子徐嘉明不喜读书,却偏爱钻研经商之术。徐嘉沐是徐青柏的小女儿,与沈峤同岁。她头上扎着两个圆圆的小发包,俏皮可爱,此时正直直盯着从未谋面的表姐看。
坐在上方的定远侯徐震山年岁已高,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他原先同魏国公一起,追随先帝,立下大功。但是后来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又因为军中追随徐镇山的将士太多且忠心耿耿,被先帝猜忌,于是徐震山的军权渐渐被先帝卸下。为了定远侯府的安稳,徐青柏选择入仕,没有进过军营,最后做了个兵部尚书。
因为徐嫔自从入宫之后便再没有回过府,两位老人这次将思念之情全都倾诉到沈念身上。
天色渐晚,沈念留在府上吃了晚膳。她还记得徐嫔的嘱咐,饭后单独前去面见徐青柏。
书房之中,显眼位置放置着玄色木架,上面架着一把大弓,弓的尾部设计有些眼熟。沈念似是不经意地问:“想问舅舅,这把弓箭是不是出自苏掌柜之手?”
闻言,徐青柏眼中带了惊讶。
他自幼见过父亲拿的许多武器,加上身为兵部尚书,对能工巧匠苏惊弦自然很是了解。虽然不知道侄女为何这么问,却依旧耐心答:“这弓箭正是苏掌柜所造,这是他送给你祖父的寿礼。念儿既然一眼认出,难道,念儿也认识苏掌柜?”
沈念点头:“嗯,曾有过几面之缘。苏掌柜先前为我打造过几样东西。”
沈念之前学过机械,对于制图造物有一定了解。她在取箭弩和匕首时,指出了苏记铁铺中几样兵器的不足,只要结构上稍稍改进,会有更大威力。从那之后,苏惊弦之后又送来几样东西,带来的问题沈念也会一一解答。
得到肯定的答复,徐青柏眼中诧异更甚,他知晓苏惊弦一向挑剔,对于寻常的要求不会轻易动手,这次竟然给念儿不止打造过一样兵器,着实少见。或许念儿身上有什么独特之处,令苏掌柜刮目相看。
定远侯府相比从前没落许多,连徐嫔落在冷宫,他和父亲在圣上面前说的话也不管用。念儿聪慧,倘若是位皇子,说不定能让定远侯府恢复本来的荣光。
想到这里,徐青柏不自觉感叹一句:“如果念儿是男儿身就好了。”
话落,只听得一声轻笑。
沈念淡淡道:“舅舅,为何非要是男儿身。在这世间,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不仅如此,女子还能做得更好。”
沈念语气平淡,但周身的气势却带了十足的压迫,让徐青柏一时震在原地,发不出声。
书房中一片沉寂。
“这……”徐青柏点头喃喃道:“对,念儿说得对,是舅舅我目光浅薄了。”
大周朝一开始便是由女帝沈长清创建,她登基之后在全国上下设女官,办女学,女子与男子地位平等,能经商入仕,能参军入伍。沈长清在位时不断致力于提高女子地位,但自她之后,历经百年,大周朝再也没出现过一位女帝。先前制定女子的地位也逐渐下滑,许多条例形同虚设。
想到女帝,徐青柏思绪恍惚,脑海中竟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念将徐嫔的信留下告辞离开。
书房灯火通明。徐嫔在信中细说自己的经历,以及接下来的打算,她要为峤儿和念儿博出路。徐青柏看完,心中悲痛,这么多年,他没能护好定远侯府,也没能帮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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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客栈。
长风上楼敲开一间房门,将手中包裹递去:“这是我家小姐从镇国公府拿回来的东西。”
开门的人正是宋荣昌,他念及阿娘身体虚弱,今夜就暂时在此处落脚。他归来仓促,还不知晓阿娘的遭遇,也不清楚长风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但等房中的面善妇人看清包裹,满是感激,从中翻出亡夫的玉佩,落下眼泪:“还请多谢你家小姐。”
长风颔首离开。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宋荣昌匆匆下楼,见容貌姣好的少女正在店中坐着。方才他已经听说了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是这位长公主帮阿娘寻回了玉佩。
沈念从定远侯府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先去了趟镇北侯府。她身为公主,帮人拿回行李一事还是可行的。深夜有人到访,镇国公府中的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仍是急忙将人请了进去,恭敬款待。白天猖狂出口的柳仕哲被二房狠狠打了一巴掌,骂了句“孽障”。
宋荣昌心下了然,走上前恭敬道:“多谢殿下相助,殿下的恩情荣昌会谨记在心。倘若殿下不嫌弃,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荣昌必定结环相报。”
沈念将人搀扶起来,递去一串钥匙:“宋先生言重了。先生若是不介意,可以住在城西的院子里。我在想以后若是遇到经商这块的问题,还有许多要向先生请教的地方。”前段时间她拿三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