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氏后人稀少,燕无双仅有一位堂弟名唤燕廷,武力高强,喜好云游四方结交好友,总是相隔数年才归来一趟。
交谈声还在继续,裴子初耐心听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洒下一片阴影。
燕北辰出声调侃:“叔伯这匕首怕不是拿来唬人的,叔伯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辈们,怎得变了想法?”
燕廷的花白胡须急得翘起来,立即驳道:“胡说,我怎么会唬你?”
见叔伯方才得意的神情消失殆尽,燕北辰连忙收了打趣的心思:“行行行,开个玩笑嘛叔伯,难得有能入叔伯眼的弟子,回头定带来让大家瞧瞧。”
燕廷哼哼两声,捋了捋胡子道:“这个……看缘分吧。”
燕廷的爱徒待在大周朝,眼下两国局势剑拔弩张,徒弟怕是不方便来,但碍于面子,也只能如此敷衍。燕廷一早便察觉附近有人,顺着长廊往里走,很快瞧见坐在树下对弈的二人。
眼前少年骨骼清奇,燕廷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知晓堂兄有位天赋超群的徒弟,却没亲眼见过,眼前这位应当是了。
不错,确实适合练武,也就……勉强比得上他的徒弟吧。
燕北辰幼时见过裴子初几面,认了出来打招呼道:“北辰见过殿下。”
燕北辰嘴角挂着笑,雪白衣袍翩翩,浑然透出一股风流气息。他不喜朝堂之事,行事洒脱,神秘让人摸不透,隐约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启先帝曾定下规矩,燕氏后人可不行礼节,不受约束。
燕北辰尊重父亲,虽不干涉朝堂之事却愿意跟着行礼,而一旁的燕廷只暗暗思索,纵使知晓了裴子初贵重身份也无动于衷。
亲眼见到白胡子老头的样貌,裴子初更加笃定。
他便是沈念在昭阳宫拜的师父。
裴子初起身,含笑道:“在下早听闻前辈武艺高超,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裴子初知道燕氏的规矩,主动打招呼。
燕廷嘿嘿一笑,满意点头:“听堂兄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十分厉害,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切磋。”燕廷眼睛毒辣,看出了他身上曾受过重伤,于是从怀中掏出药瓶权当是见面礼,“你身体再多养一养,这是我珍藏的药丸。”
裴子初道谢。
一旁的燕北辰忍不住挑眉,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燕廷再次掏出匕首炫耀,裴子初呼吸慢了几分,目光静静落在上面,心底缓缓泛起涟漪。
这是沈念送的一把匕首。
燕廷在外面过得快活自在,都快忘记自己在大周还有一个徒儿。大周皇宫内的沈念正在练剑,气息在体内流淌,她抬起剑又放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念再次抬腕,无形剑气滑出,顺流而上,周身树叶飘落最终悬在剑尖。
还是不对。
沈念眉头蹙了起来,体内气息依旧不顺,大抵是遇到了瓶颈期。很快,沈念把剑放在一侧盘腿坐下,闭眼间想到了白胡子老头,这次走了这么久都没音信,若是再不回来,她就把那鸣镝给放了。
从前沈念和旁人没多少关联,如今有了关爱她的徐贵妃和胞弟,再加上关心她的白胡子老头,心底倒增添了几分异样。
就算是羁绊也是温暖的。
·
国师府外暗处停了辆马车,车中人眉目凌冽,外衣下露出金黄蟒袍,带着玉环的手指正缓缓摩挲杯沿,他时刻注意着国师府的动静,仿佛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侧的贴身侍卫低头思索着大殿下的心思。
车中人正是大皇子裴弈川,今日出现在此地,或许是为了见裴子初一面,猛然又想起当年的事情,裴弈川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狠狠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痛色。
贴身侍卫跟随他多年,多少能猜到心思,忍不住猜想这大殿下想见二殿下却心有愧疚不敢见,只是奔波数日都到了跟前,还不如直接见一面算了。
少许,裴弈川淡淡道:“回吧。”
贴身侍卫思索片刻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说想见殿下一面,殿下可要回宫?”
裴弈川声音更冷了几分:“不回宫,直接回军机大营。”
说完,他直直看了贴身侍卫一眼,没说话。这一眼便是警告,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提起姚贵妃。
贴身侍卫猛地低头,严肃道:“属下明白。”
纵使嘴上这样说,心底却在惋惜,这些年来大殿下从不爱回宫,对姚贵妃的关切更是更淡。但是与贵妃娘娘不和,于殿下而言并不是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