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生拖长的音调霎时断了。
后罩房离归元殿不太远,刑房亦在此处。白衣将她带来后她从善如流往条凳上一趴,等待着执行的人拔下她的裤子来杖责。
然而,这小霸王在太子府可是横行地深入人心,她若饿了的时候,连太子的膳食也要推后。试问,哪个跟踪过她的金鳞卫没被她亲自揍过?揍了回府还要领罚。
这种差事太苦,是以也别害哪一个,轮着跟踪,轮着挨罚。数以千计的金鳞卫大半识得她,口口相传,无人敢惹。现如今得了机会对她施邢,岂不人人得而诛之?
可偏偏过了半晌都未有动静传出来,白衣也不着急,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门口装雕塑。
四个金鳞卫们交换了眼神,竟无人肯上前。足僵持了半柱香的功夫,正坚持不过时,院外忽地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这是换班的时辰到了,四人精神为之一振,赶忙挤着出了门。
新来的金鳞卫不明所以,踏进房中一看傻眼了。打是不打?几人面面相觑,离得最近的金鳞卫手才摸到刑具,冯春生忽地坐了起来,吓得那杖棍没拿稳铛一声滚落在地。
冯春生笑眯眯地冲着四个金鳞卫拱拱手,“有劳各位,辛苦辛苦。”
正说着,管家捧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道:“且……且慢,杖……杖下留人!”
一众人如释负重的长吁了口气。
冯春生沿着石板小路走了许久,遥遥看了看归元殿不肯熄灭的灯火出神。白衣扶剑跟在她身后,猝然发现这个相府千金不知哪日突然长开了。身量快要与自己相当,眼神偶也沉沉浮动,面容有了绽开的痕迹,他日或娇靥,或明媚,总归是个女子的模样,嫁一个俊朗夫婿是宿命所归。
不能厮混,有辱闺名。
太子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吧,所以一直不准她靠得太近,可太远了又一纸飞书将她召来身旁。左右都是矛盾,拉扯摇摆,由着她横冲直撞放肆撒野。
明明知她是鸿鹄,爱她振翅三千里,爱她引颈啼鸣直冲九霄,偏又要折她羽翅,缚上枷锁,跌入尘埃。
可究竟,她哪里好呢?
白衣不懂,他以为太子会懂。呵,谁知道呢,反正总有个谁,会叫你百转肠结失了分寸。细细去想,哪里都不是顶尖,凡人一个,怎就成了命里的劫难呢?
冯春生对着归元殿轻叹口气,她还未来得及提及那青面獠牙的男人,可太子殿下不肯她搅和进去,只要她做那个快意无所顾忌的冯小七。
“小公子,仵作验尸结果出来了。”白衣淡淡道:“暗羽卫并非溺亡,落水前已气绝。”
“果真如此。”冯春生挑眉笑了笑,往偏殿的客房方向走去。“怎得想起来告诉我的?师哥的态度你不是不知。“
白衣默了默,“昨日,姚将军在狱中被刺,幸而有狱卒发现击缶求救,贼人这才退去。”
“我白日里瞧见的当真是他?”冯春生眼前一亮,扯出一抹坏坏的笑意。“那你可休想再从我的掌心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