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却在此时插了话进来。
“来都来了，客气什么呀，叫什么陈小姐，叫可夫，都是一家人了，拿什么礼物啊。”梅姨搀着我的手，梅姨示意奶妈将手中的婴儿递向我。
然后顺势，拉着我，走向立仁，立仁见状一怔。
只听梅姨对婴儿说道：“囡囡，来来来，笑一个，大哥哥和大嫂嫂回来了，知道吗，这是你大哥哥立仁，抱着你的是你大嫂嫂可夫！”
“还多亏了可夫，调养好了我的身体，这才顺顺利利的有了这个孩子。”梅姨亲热地跟我说道，
立仁扭脸看看父亲，杨廷鹤也不解释，一摆手说:“去书房，咱爷俩唠唠去！”
立仁将我留在了客厅，梅姨没在信中提过这个。
婴儿的身体柔软，我也不敢用力，让梅姨赶快接过去。
“可夫，你多抱抱，反正以后也要带孩子的，立华在信里面也跟我们说过了你和立仁的事情。”
梅姨笑得开怀，“你以后跟着立仁，叫我梅姨就好，对了，你和立仁什么时候把事情订下来啊？”
“立仁原是打算回沪做生意的，正巧两家人都在这里，就顺便也把这事给办了。”我不太会撒谎，不敢看着梅姨回答，又加了一句，“具体的还是听立仁的。”
我实在是不敢久抱，还是让梅姨将孩子接了过去。
梅姨抱着婴儿竟然径直走进了书房：“大哥哥！大哥哥！我们的大哥哥！笑一个，再给大哥哥笑一个！”
我只好也跟着进去。
“还有完没完！”杨廷鹤有些不耐烦地说。
梅姨并不理会，继续说：“你看她，一点也不认生，也不哭了，奇了吧，你说！”
立仁笑了笑：“我这妹妹还真有点像立华！”
梅姨对杨廷鹤：“她爸，你听听，你听听，该不是我一人这么说吧？”
“一个老子养的，能不像吗！给她喂过了吗？”杨廷鹤显然被立仁的态度弄得很高兴。
梅姨也是很感激地看着立仁，说道：“噢，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问，有一天，有个姑娘来家里，她说她是立华的好朋友，还说认识你和立青。”
立仁一怔：“她都说了什么吗？”
她说：“立华在苏俄，你和立青都在。”梅姨夸张地压低声调，“北伐军里！”
立仁刷地看向父亲。
“哼，你呀！说是来做生意的，连你的父亲，你也没一句真话！”
立仁跟我对视了一眼，估计是瞿霞。
我急忙上前解释：“伯父，我和立仁也不是刻意的，是真的有特殊任务。”
立仁也不辩解，问梅姨道：“她留了地址没有？”
“没留，只说了一句，英租界，麦脱赫斯路。”
“麦脱赫斯路？”立仁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们一起在杨家吃了顿饭，期间立仁和他的父亲都没有讲话。
我对梅姨做得腊肠赞不绝口，还和她商议着，若是再放一点点糖，也许会更好吃。
“对对对，上海人吃什么都喜欢放一点糖，湖南的腊肠到了上海，也要放糖！”
饭毕，我们向杨父梅姨告辞。车上他牵着我的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看向熟悉又陌生的灯红酒绿，感受到他在把玩我的手指。
“明天我回家一趟。”我想了想，说道。
“带上父亲和我的拜帖吧，两家总要正式见面的。”立仁回道。
我堂兄当初也默认了立仁用陈家女婿的名义，在上海行走，家里面想必也是知晓的吧。
第二天，法租界贾尔业爱路16号，陈宅。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啊。”爷爷翻动着报纸，询问着管家。
“昨天来电了，说是今天上午。”管家在边说道。
“老头子，侬不要吵，早上6点就急吼吼起床，现在才7点钟，侬问囡囡什么时候回来。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不一样，侬看看隔壁宋家的小姐们，哪一个是早上10点钟能起得来的。”奶奶别了爷爷一眼。
我穿着洋行里重新定制的西式服装，挎着皮包，踩着镶嵌着珍珠的皮鞋，耳朵上戴着tiffany的钻石耳环（对，那时候就有tiffany了），手上提着从广东买礼品（字画、百年陈皮、沉香），从车上下来，回到了家中。
“你还知道回来，这都多少年了！”我爷爷拿着拐杖，一脸唏嘘地坐在沙发里。
“我不是一直都给您寄信吗？我堂哥那里，不也是一直有联系。”我撇了撇嘴。
“可夫，快让奶奶看看，听说你还上了战场，还受了伤。”奶奶裹着小脚，一翘一翘地急忙从厨房赶了过来，后面的丫鬟还拿着咖啡和现烤的吐司，“咖啡加奶不要糖，囡囡，奶奶没记错吧。”
“老头子别摆脸色了，囡囡，早饭吃了吗，再吃点吧。“奶奶示意丫鬟将早餐摆在了桌上。
“谢谢奶奶。”
“谢什么谢，一家人，都生分了。”奶奶一脸心疼。
“听说，你和那个战场上救你命的校官一起回来了？”
“你想好了吗？奶奶看，就是连将军都配不上我家囡囡。”
“将军，哼，都是处处无家处处家，你叫囡囡天天受这个气啊！”爷爷气呼呼的，脸上的八字胡颤了颤，“老大那边都了解过了，我们那个表外孙楚材也说了，是个不错的孩子。杨家在湖南醴陵，也算是当地的名门。他父亲早年留学日本，和老大还是同学，长子承重，年纪轻轻就是中校，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已经是连长，妹妹是妇女部的委员，还去莫斯科留学了，都是上进的好孩子。”
“一家子都开明，上面还没有婆母，只有一个继室姨母。”爷爷捏了捏拐杖，继续说道。
“那还不是要上战场？”奶奶撇了撇嘴。
“人家跟着老大家的长子还有你那表外孙子呐，在老二结拜兄弟手底下干，你还不放心？”
我趁机拿出拜帖：“爷爷，这是他家拜帖。”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看。”爷爷指了指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