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东海岸和西海岸不同,船要从欧洲绕行。
我在海上飘了足足一个月,才在纽约港口下船。
再一次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我内心无比感慨。
闻着海水的腥咸味儿,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被海水浸透了。
拎着2个行李箱,我走出了略为冷清的港口。
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穿着名牌西服,举着我的姓名牌,站在有些寂寥的街口。
“陈小姐,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您在美国的代理人,David Peterson,我的中文名是皮大卫,您可以叫我大卫。”他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
他原是我父亲曾经赞助过的大学生,知根知底。
“你好,Mr. Peterson,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用英语回答道。
“哦,上帝啊,陈小姐你的英语口音听起来棒极了。”他惊喜于我流利的英语,立马就换英语与我交流。
“陈小姐,现在您想去哪里?”
他将我的行李放在了车上,转过头来询问我。
“直接去别墅那边吧。”
“好的,陈小姐。”
车子缓缓驶向了大街。
我从车窗中看着街上的商店里要么就空无一人,要么就挂着红色的大字“SELL”(待售)。
“你别看现在纽约这么冷清,过去这边可是热闹非凡。”当车子开过华尔街的时候,大卫感慨道。
“现在在纽约,大量企业倒闭、工厂关门,工人们都失业了,商人们都破产了,天天有人跳楼。”
“都是因为这该死股灾,这该死的经济危机。”大卫越说越激动。
“哦,我的上帝啊,不好意思,陈小姐。”
大卫看我有些不愉,连忙道歉。
“没事,大卫,我能理解。”
说起来也有意思,我竟是这场经济危机的受益者。
民国17年(1928年),在我刚开始接触、学习无线电的时候,派人在美国收集了无线电的资料,其中有一家民用的无线电公司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面是南洋的种植产业越来越萎缩,一面是一切都欣欣向荣的美国,我决定将一些产业转移过去。
早在那家公司的股价还是3美元的时候,我一口气买了6000美元的股票,打算长期持有。
谁能想到,在短短5个月内,他的股价飙升至200美元。
我的资金也从6000美元,飙升到了40万美元。
一支股票,彻底让我实现了财务自由,还没算上其他的股票收益。
要知道我也算是我听着我那位阿叔的事迹长大的孩子,民国的股灾还历历在目,看着美国越发疯狂的股市,我果断抽身,落袋为安。由于汇票当时兑换不便的缘故,我将大部分美元全都兑换成了金条便于储存。
“陈小姐,您的眼光真是独到,挑中了这家无线电公司,还及时抛售了股票。”大卫恭维道。
“您又无比睿智的将美元换成了黄金,现在有好多银行都破产了,钱都取不出来。”
越说,他越发眉飞色舞。
“您刚买的这套别墅,若是在5年前,估计要2万多美元,现在经济不景气,您只用8000多美元就将它买下来了。”
“大卫,你也没少赚吧。”我指着他露出的劳力士金表。
“我还是略微撤退的晚了一些,没有您走得及时,但也赚了不少。”他晃了晃手上的金表,非常开心地说道。
“只是很可惜,您的这些产业,只能挂在公司的名下,费城的别墅在产权上的流程还需花费一些时间,否则您可以直接在费城的港口下船了。”
若不是因为国力微弱,在排华法案的影响下,在美华人地位低下到连正常的产业也无法拥有,我们又何尝会选择让外国人来当代理人这种方法去打理自己的产业。
快到别墅的时候,我看到有些穿着靓丽的,但双眼无神的人街上摆着摊,我看到有一个摊位上,还有一些明显来自中国的物件。
“这些人在卖东西吗?”我指着他们问道。
“他们估计是已经破产或者快要破产的富人,这边治安还是比较不错的,您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这边逛逛,也许能挑到一些漂亮的小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精致的白色欧式别墅,连门口的石雕,都是精心雕刻的小天使模样。
他下车,将铁门拉开,将车缓缓驶入车库。
“小姐!”
何妈看到了我的一瞬,眼睛一亮,立马就从门口跑了出来,一把抱我抱住。
“姆妈,你还好么?”
何妈是我的奶妈,从小看着我长大,我爸爸的事情发生后,她便和丈夫何叔一起出国,替我看着产业。
“小姐长大了,孩子都有了,我都老了。”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就有些濡湿,“若是老爷还在就好了。”
我看她还是老样子,圆滚滚的身材,穿着深色的袄裙,盘着头发,耳朵上戴着我送的翡翠耳环,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
“好啦,姆妈,对了,何叔呢?”
“你何叔一大早就去唐人街买东西了,现在在厨房呢,就是为了让你在美国也能吃到上海的本帮菜。”
“姆妈,太谢谢你了,在海上飘了一个月,我都想死上海菜了。”
大卫与我一道进了家门。
这是我买了这个房子之后,第一次看到里面华丽的装饰,房顶上画着基督诞生的故事,华丽的地砖在水晶的吊顶灯的光照下五彩斑斓,墙上的几幅印象派画作也被这折射的光线带上了朦胧的美感。
餐厅桌上的中式冷菜菜肴,配上西式的华丽银质餐具显得有些奇怪,桌边还放着朴素的筷子,还彰显着他古老的身份。
我们邀请大卫同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哦,中国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大卫边闷着头吃,边感慨道。
“小姐啊,这些画,还有一些家具,都是何叔从街口那些摊子上淘的,怎么样,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