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一大早便等在山门口?
南疆地势山脉绵延,并不适合骑马而行,山路本就难走,又在清晨准时守在门外,这些人应该是从南疆之外的地方,漏夜疾行而来。
难道谷里出了什么事?
大师兄和大师姐前几日下山游医至今未回,谷内只剩下自己和二师兄,哦,不对,还有这个整日想着偷懒耍滑的小师弟。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师傅也应该传唤二师兄才对,为何会让小师弟来喊自己呢?
“你可曾看清那人?”
她心中充满疑惑,此人竟然会让师傅破例,又没有告知二师兄,还真是令人感觉奇怪。
景竹站在她身侧,干净细长的手指悄悄放在护栏上她手边,距离不近不远,恰到好处:“没有看清楚,只看到一身玄色的衣衫。”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凌厉的气息。”
“我只是稍稍扫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一身玄衣?
凌厉的气息?
她脑海中接二连三的冒出疑问,转过身,从手中薄薄的纸张中抽出一页,递给身后白净的少年。
“景竹,药架上的药材已经核对到这里。”
水葱般的指尖点了点纸张上某一处,那里用朱红色的笔迹写着一行清秀小字:熟半夏,余五十两,秋后需补。
她拍了拍景竹肩膀,少年挺拔的肩骨呼之欲出,隔着薄薄的布衣硌得她手心微痛。
她忽然发现,这个小师弟竟然已经与自己同高了。
“既然小师弟已经知错,那不如将功补过,帮师姐继续核对剩下的药材吧!”
说完,她便向后园书房的方向走去。
……………………………………
师傅的书房是一座木屋,建在后园一处僻静的角落,与千金堂相隔约三十丈,四周种着风竹,把整间木屋笼罩在一片竹影摇曳之中。
书房外的一处空地上趴着一条小黑狗,眯着眼睛,耷拉着耳朵,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伸手覆上书房的木门,微微用力,“呼啦”一声,沉重的木门向两侧滑开。
抬步走进房内,左转进入一间内室,一扇印着花草样式的纱门近在眼前。
她轻轻推开纱门,内室贴墙摆着一排红木柜子,中间放着一张红木小桌,桌面上并列着几张浅黄色纸张,师傅佝偻着苍老的身子,坐在红木小桌的后方。
在她走进内室前,须发花白的老人手中正拿着一其中一张,虽已苍老,但锐利的眼神如同铁爪一般,丝毫不放过方子上的每一个字。
“师傅,库房里……”
她刚刚开口,准备向师傅回禀这些天来整理库房的结果,然而下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落到红木小桌另一侧的人身上,她的指尖猛然收紧,隔着纸张掐入掌心中!
竟然是他!?
师傅左手边的软垫上,跪坐着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身型修长挺拔,下颌棱角分明,凛冽如剑的双眉下,一双眸子宛如夜空明星。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微拢着,脊背挺得很直,虽然并未有其他动作,却让人感觉到一丝迫人的气息。
仿佛他的周身布满了利刃,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似乎是听到声音,他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推门而入的人影。
纱门边的人恍惚了一下,她的视线被牢牢抓走。
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像九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又深沉幽远。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漏掉了几拍,片刻后又不紧不慢地跳了起来。
她走到师傅右手边的软垫上跪坐下来,把手中的纸张平铺在红木小桌上,轻声回禀——
“师傅,库房里的药材已经清点大半,这些需要入秋前补齐,其中细辛、熟半夏、蜜麻黄余量已不多,犹为紧要。”
“还有就是这味,”她用手指点了点纸上某一处,“四年了,一直难以购入。”
听到她的话,老人的视线从手中的纸张上移开,落到红木桌上。
字体如她本人一样,清新隽秀。
然而,师傅并未看完,他再度抬起视线,看着右手边的徒儿,沙哑着嗓音——
“景怡,这位是京城镇北候府的世子,现任镇北军将军。”
老人又看了一眼左手边的人,不紧不慢:“将军,这是我门下第四个徒儿,云灵谷四门主。”
“云景怡。”
云景怡看向对面,玄衣男子朝她微微俯低了身子:“初次见到四门主。“
她听到一个深沉清润的声音,似星幕下的微风缱绻——
“在下镇北候府……”
“沈星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