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暗夜,四周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数断裂的肢体堆积成小山,殷红的血染透了地面。
一辆木制轮椅碾过碎肢,轮毂上粘了血,缓缓移动到云景怡身前。
轮椅上的人仿佛隐匿在暗夜中,右手中扣着一颗头颅,汩汩涌出的鲜血尚在冒着热气。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明亮的光,缓缓朝云景怡伸出左手,低声唤她:
“阿璟,云景怡……跟我走。”
“去死吧!魔鬼!!”
神智在一瞬间崩塌,这种痛楚令云景怡再也难以控制自己,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入对面人的心口位置,尖端却在扎入时蓦然停了下来。
手指在颤抖,从轻微的抖动逐渐席卷全身,整个人不停的颤栗。
“刺不进来吗?”
沈星煜身型一动未动,垂眸看了一眼刺进衣衫的簪子,还有握着簪子,不停发抖的白皙柔荑。
他静默了片刻,突然苦笑了一声,缓缓抬起手,下一瞬,猛然撕裂了衣衫露出宽阔的胸膛!
“来,刺这里。”
沈星煜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将簪子重新抵住自己心口位置,带着她的手,用力扎进一寸:
“我的命是你给的,若你要,拿走便是。”
云景怡整个人不停地颤抖,恍惚的视线中,她看到簪子刺入的位置有一块深深的伤疤,看起来像某种箭伤痊愈后留下的痕迹。
是血婆娑毒箭!
她曾冒着性命之忧,千里迢迢赶往北域,为了救下身中血婆娑毒箭的沈星煜。
“不够吗?那……这样呢!”
握着云景怡手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再度用力,簪子又在他心口位置刺入一寸,顷刻间,殷红的血涌了出来,顺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缓缓流下。
“够了,真的够了……让我离开这里。”
云景怡泪流满面,头痛得快要窒息,梦魇中的她终于承认自己的内心,她不愿看着他受伤,哪怕这是他心甘情愿。
她想要从沈星煜掌心中抽回手,用了几下力,他的手掌却坚硬如铁,死死箍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
梦魇中光影轮转,小镇消失不见了,雪原上燃起烈烈火焰,将二人围拢在一片血红色的光芒中。
云景怡抬眸看向对面熟悉又陌生的人,泪水被风吹起,落在遥远的虚空中:
“无论你是不是沈星煜,你我,都不是一路人。”
她的声音被寒风扯碎,转瞬消散在风里,像无法触摸的往事一瞬而逝。
沈星煜笑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上一层苦涩,他心口位置的血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尚好的玉佩,正面雕刻着一朵茉莉花,花朵下层是一颗星星。
大火仍在燃烧,火焰中突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响,仿佛是尖锐的利器交错发出的金鸣声。
云景怡茫然地四处张望,这声音太过诡异,南疆和中原并不常见。
正当她疑惑时,沈星煜肃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发现,掌心中的簪子不见了,沈星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了那支曼陀罗花。
花朵静静燃烧着,奇异的香味在二人之间萦绕,沈星煜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阿璟,该醒了。”
下一瞬,一柄镶嵌着兽头的长刀从他胸膛处贯穿,鲜血迸溅,落在云景怡脸上!
云景怡惊骇地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刀从沈星煜躯体中抽/出,转瞬间再度狠狠刺入!
她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沈星煜却猛然推开了她。
血与火的光影中,云景怡看到沈星煜张了张口,却无法听到他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在飞速后退,无数尘封的画面从她眼前掠过。
终于,在画面消散的最后一瞬,她认出了他的唇语:
“我永远……属于你。”
“不!”
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全身,云景怡只觉得自己头痛得快要死掉了,呼吸急促,神智混沌,仿佛有人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快要窒息。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这汤药灌下去这么多天,也没见什么起效啊。”
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嘀咕着,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要我说,反正从这娘/们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下落,干脆多灌点药捆起来送到阵前,这么好看的美人,说不准就有哪个怜香惜玉地看上了。”
“别废话了行不行,二小姐和上面那人要的是轮回丹,问不出轮回丹的下落,我看被捆起来送到阵前的人是我们俩!”
“怕什么,整个苍梧山都被围了起来,现在南疆乱作一团,一个门主问不出,把那个什么谷什么老人和他徒弟都抓来,挨个拷问,还怕问不出?”
梦魇褪去,云景怡的神智在一瞬间苏醒。
师父和师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