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大都风气极差,多开了许多红楼。柳飘飘不想送别,与余愣一起外出远游,盛极一时的烟雨楼,凋零了不少。
绿子一番准备安排后,觉得差不多是离开的时候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有些事应该了了,有些情,也是时候划上句号了。
绿子亲自炒了三五个菜,将他们许多年前埋的酒挖了出来,约李朗过来。不过并未打发人过去,而是拿着书信,亲自送到李府。她知道,只有这样,李朗才会过来。有些话,就着酒才能说出口。
李朗从库尔班江手中接过书信,短短几个字,‘烟雨楼,望一叙’。李朗轻斥一声:
“这算什么?”狠着心将书信丢在一边。
自从上次吐血而回,他几次再来找绿子,都被拒之门外,现在也有些气了。自从李怀玉死后,他们又冷战一段时间,后来又大吵一架。诸多事,皆是伤心动肺,再无法如曾经那般,没心没肺,毫无顾忌的追着绿子了。
库尔班江知道李朗与绿子的关系不同一般,欲言又止的补了句:
“是绿子姑娘,亲自送过来的!”
“什么?她来了?”
“是的,她亲自托我之手,说一定要交到公子手上!”
李朗重将书信捏在手上,直想撕个粉碎犹豫许久。可是最后却还是揣在怀中,匆匆跑到门口,人却已经离开了。李朗想追过去,可是脚下又迟疑了,她说去他就去啊。直磨蹭到午后,方才向烟雨楼走去。
“你来了,来,我准备了些菜,你尝尝!”
绿子迎上去,将李朗带入房内。难得相聚,一些不开心的事,李朗绝口不提。
她即说准备了一些菜,李朗便知,这些菜定是她自己亲自下的厨。一看菜色,果然不怎么样,她的手艺一向如此,哪堪为人妇?可是即便如此,自个还是如此的期盼。
赤练门顺利接手后,绿子就开始学着下厨了。不过能这样摆一桌子菜,特意请他过来吃,这宴李朗有些不想吃。
李朗拿着筷子悬在那,迟迟没有动。
“怎么了?没胃口?”
“不是。”李朗夹了一块入口,绿子又关心的问道:
“怎么样?炒的好不好吃?”
李朗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绿子拿过李朗的碗,又帮他夹了许多菜在碗内。
绿子迟来的温柔,即使迟了这么久,但终是等来了。李朗望着碗内的菜,不禁眼眶一红。莫非……莫非……她想通了要跟着他?
不待李朗多想,绿子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李朗敬道:
“这一杯,谢谢朗哥哥这么多年的照顾!”
“这一杯,绿子老是惹你生气!对不起!”
“这一杯,我对不起你的家人!”
“这一杯,我对不起怀玉妹妹!”
说到李怀玉,绿子心中又是一疼,李朗神色也变得黯然。
绿子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
“不,一杯不够,我再罚三杯!”由于喝得太急,绿子被酒水呛到,咳嗽起来。
李朗轻拍绿子的背,夹了些菜在她碗里,轻语:
“别说了,吃点菜。”
绿子却继续倒酒:
“这一杯,我对不起心如姐姐!”
绿子没来由的一杯接一杯自罚喝酒,李朗感觉到不对,她这是想醉。
李朗有些粗暴的夺过绿子又端起的酒杯,压抑着不快,嘴上却不忍冷语,好言劝道:
“不要再喝了,再喝伤身体!”
绿子强拿回酒杯,将洒出的酒满上,又一杯下肚:
“你不要管我,让我喝!”
“行,我管不了你!”李朗心中不痛快,拿起手边的一壶酒,也开始猛灌起来。
绿子见状,连忙抢过李朗的酒壶,说道:
“别这样喝,伤身体!别这样喝……”说完抱着酒壶,模样竟有些憨态可掬。这是快醉了。
李朗红着眼,抚去绿子脸上的酒汁,呢喃: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来吃菜,再偿偿这个,你最爱吃的。”
两人又喝了几杯,绿子端酒杯的手,也开始打晃。自来酒不醉人,人自醉。绿子忽然抓住李朗的手,迷蒙着眼,心酸的问道:
“咱们多久没有一起,这般喝酒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这样喝酒,是什么时候吗?”
“你十岁那年,西城王府的少公子想要为难你,我打了他一顿。呵呵,当时我也被打得很惨。你便像现在这样,让人准备一桌子菜答谢我。记得当时我们也没喝了几杯,却是一喝就醉了。”
“是啊,一喝就醉了!我酒量一直不好……”
李朗端起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喃喃回忆道:
“那天你醉了……第一次看到你流泪。你哭着对我说,为什么你没有爹爹,没有娘亲,为什么你在烟雨楼,为什么你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姑娘,父亲疼,母亲爱……我抱着你,说……我会对你好,当你的父亲,当你的母亲,当你的兄弟姐妹……我也只比你大几岁,便想着将我一切给你。
那时候不懂,就想着只要你好,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从那时候就爱你。不,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你!不愿你受一点伤,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绿子抚上李朗的脸,伤心道:
“朗哥哥,谢谢你,这么多年,谢谢你……”
看着绿子的泪儿,李朗也不觉潸然泪下,她多久没有叫过自己朗哥哥了?
“朗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怀玉入宫,都怪我。”
绿子说罢,又连喝了几杯,真想几杯酒下肚,便能了却所有的忏悔和愧疚。李怀玉入宫前,曾经到烟雨楼,问她宫内的云妃是不是她的云哥哥,她当时默认了。她不放心云轻尘在宫内,一时的私心,竟害了李怀玉。
“绿子,玉儿的事,谁也不能怪。我们都放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