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顿手里握着那块精致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陌生的名字“伯尔黎”。
她从护卫骑士那里得知,这是每个公民出生时都会得到的、根据身份用不同的材质制作而成的铭牌,类似身份证,而上面的名字正是海恩出生时所被赋予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的本名并不是海恩,正是她在找的那个伯尔黎。而之所以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伯尔黎”这个人,是因为大家都以封号称呼皇子,真名反而是被忽略的。
她失神片刻。
“还给他吧。”她把那块用一种稀有金属做成的、象征着高贵身份的铭牌交给护卫骑士。
护卫骑士有点为难:“这是殿下扔掉的,他不想要了,他曾说过要是被找到就再次扔得远远的。”
她:“所以扔在了海中吗?”
护卫骑士点点头:“一片迷雾之海中。”
她深觉阴差阳错,无奈地笑了出来。
“怎么会被你捡到?”护卫骑士还是一头雾水。
“我从捕捉到的一条鱼肚子里发现的。”她随口编造道。
她:“为什么要扔掉它?”
骑士:“我想这不是很好理解吗?殿下扔掉身份后就改名换姓在默柏教堂工作了。”
她:“但他依然和皇室有联系。”
骑士:“殿下需要有人保护,不然他随时会死。”
她沉默地移开了目光。
不过,海恩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的种子,谢谢你的灯”。
现在她大概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你们在航行中见到了引路的灯,是这样吗?”她又问骑士。
护卫骑士一直跟在海恩身边,知道她是海恩的朋友,耐心地给她解答:
“事情正是如此,有如神迹一样。”
“希雷沃小姐,你知道一首诗歌吗?那是海上遇雾时的圣歌。”
“引领我出迷雾……”他五音不全地唱了两句,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总之当时起雾后,船上的厨师轻轻唱起来,我印象很深,殿下一句话都不说地看着。然后,雾中就出现了引路的灯……”
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根据护卫骑士所说,就在不久之前,海恩还不在默柏教堂当值,他带领几个身边的随从和骑士去了海上航行。
悬崖号穿过了厚重层叠的云山,进入了雾中。
“每月潮汐最满时就有□□在海上升起,听说那里很危险,很多商船都绕路走。”护卫骑士回忆道。
骑士很快就被召回宫中,带着海恩的遗体。
绫顿则开始收拾行李。
每月潮汐最满时的□□,恐怕就是分合之海的入口。和其他以三十天为一个周期的时空一样,恙魂人的时空中入口也有明显的标记。
潮汐这个线索倒是提醒了她:或许时空中转站周期是三十天的原因,正是因为和月亮有关,月球的绕行周期就近似三十天。
不过她不是物理学家,没必要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把那块铭牌重新放进背包里。
“我带你去我的海域。”她轻声说。
海恩说很遗憾没来得及了解她,但她也很遗憾没来得及了解他。这位谜团重重的皇子、牧师,他为什么出海,为什么扔掉身份,为什么在默柏教堂供职,她都知之不清。
他曾说“你会推理”,她现在却不敢推理,因为推理出来的结果得不到证实,只会造成对海恩错误的理解。
诗人赫尔蓓帮她准备好了马,提醒她道:“他们正在开参事会议。”
她点点头,笑道:“多谢,我逃得一定够快。”
艾格莱恩一直跟在她身边,安静地注视着她,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只在某个时刻,艾格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回到她旁边时肩膀上停了一只鸽子。
“姐姐,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把它带走吗?”他认真地问。
她大约认出这只信鸽是当时给艾格送苦菁苗的飞行员。
她思考了一下岛上的环境,虽然没有动物,但生态系统应该吃得消,便答应道:“当然没问题,怎么了?”
艾格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太好了。”
那只信鸽从艾格肩上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想了想,又向修道院要了一只和它配对的信鸽。
“为什么呢?”艾格有点惊讶。
“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信鸽,只有一只的话总会死的。”她看着他笑道:“我知道你希望我们之间仍然有信鸽联系,我会努力的。”
被看破意图的他鼻子酸了,抿起唇控制表情。
从修道院离开的时候,仅存的几个修士站在门口和她告别,还有身穿青色披风的诗人赫尔蓓。
“对不起,塞都没有好好迎接你,反而让你不得不逃离这里。”那个年迈的修士抱歉地对她道。
“但我们都知道希雷沃小姐的功绩……”
她笑了笑:“不必过于愧疚,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恶意揣测的他们没资格否定我。”
那个被父母抛弃而寄宿在修道院中的唱诗班孩子忽然朝她大声道:“您还会来吗?”
她顿了顿。
“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坏了,所以您不愿意来了?”孩子追问道。
她向那个孩子挥了挥手:“或许会来的,不要担心。”
“您带来的花很好看……请一定要来。”孩子带着哭腔道。
那种叫苦菁的花,现在开满塞都的城内郊外、以及远处的城邑,雪青色的花朵高洁而曼妙,在无名的墓碑边生机勃勃地成长。
她笑起来:“会来的。”
不过孩子的话却让她想起一件事,她对赫尔蓓道:“赫尔蓓,这件事就拜托了,再好看的花也要控制数量,不要让它变成入侵者。”
赫尔蓓快活地笑出声:“绫顿,你考虑得的确周到,却硬生生掐死了浪漫呢,不愧是你。”
艾格莱恩全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从她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