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领航员站在小船首,停止了行驶。
她拿起观测镜,透过雾气看向本应跟上来的船只。
那是一艘类似盖伦帆船的近古时期的大船,风帆已经被撤了下来,显然没有跟着领航灯出雾海的打算。
绫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帆船收帆一般在风暴天气,无法控制船只时,为免船受到狂风侵袭遭到更严重的破坏,水手会爬上桅杆卸下帆,任由船只在海上漂流。
但雾海向来平静,很少有大风大浪。
她让小船往回行驶,靠近那艘大船。
甲板上空无一人。
空船?
她心里升起疑虑,把船停在近距离,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应。
如果是空船,不可能让海域起雾,因为起雾代表着时空机制开始运转。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上去看看。以防小船飘走,她把小船和大船锁定,又从舱底取出虎爪钩,抛上大船,拉了拉绳子,确认足够稳固后,纵身顺着钩绳往上爬。
跳上甲板,收起虎爪钩,藏好身上的武器。
收拢的风帆卷成一卷,绳索在一边放着,两门加农.炮安静地俯卧着,帆桁缺损。
她一面走一面小心出声道:“船长?掌舵手?”
甲板上有些湿滑,灌进来的海水随着微微摇晃的船身到处流淌,甲板柚木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她大概能猜到这艘船在不久之前刚经历过一场风暴,还未能恢复过来就进入了雾海。
高耸的船艏上,舵轮和木制长轴有些微的损坏,看来也和风暴有关。
她顺着梯子从船艏往下,往下层舱室走去,试图找到人影。
船上静悄悄的,她感觉有些微妙,好像是在参观古迹,好像又是在参观活生生的废墟。
沿着木制梯子往下层舱室寻找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轻重不一,一瘸一拐。
她警惕地停下脚步,戴着手套的手扶在梯子的一侧。
“船长?”她尝试着开口问道。
对方却没有理会她,在昏暗的下层舱室里,那渐近的脚步声依然在继续,还戴着液体滴落的声音。
液体?她皱眉。
她侧耳细听的时候发现透过回音传出来的声音里,液体滴落的速度很慢,像是……
血液。
她转头就往回走。
叛乱。
如果是血液,又是这样安静无人的状况下,很大可能就是船上发生了叛乱。
似乎是听到她往回走的脚步声,下层舱室里的那人追了上来,脚步声砸在木板上,一步一步,惊心动魄。
她动作更快,迅速走上梯子,回到甲板上,手里握紧了枪,蹲下来朝空荡而黑暗的下层舱室喊道:“你们船长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答我?”
那人又咚咚往前跑了几步,才停下来,声音阴沉:“是谁?!”
听声音,那是个有些年迈的男人。
“路过的小船。我再问一遍,你们船长在哪里?”她重复道。
“死了,他死了!”那人冷笑着道。
她一面观察着甲板上的情形,一面问:“其他人呢?只有你吗?”
“你是谁?到底是谁?!”那人听起来恼怒极了。
她冷哼道:“在你不现身之前,我又何必告诉你我是谁呢?”
按照她的想法,她已经不想在这条诡异的船上待下去了。
但她的工作是把所有来这里的船只引出大雾——
她:“你上来。”
因为工作,她不得不继续下去。所以她必须查清事件,来完成引路的工作。
就在这时,船尾船长室的方向忽然传来了动静。
她迅速站起来,靠在木板边保护自己的后背,呈戒备的姿态,等候两处来人的现身。
甲板上的脚步声渐近,甲板下的脚步声也逐渐沿着梯子往上。
大概是从船长室的方向走来的那人首先出现在她面前。
疑似船长的那人戴着黑色防水帽,宽松的帆布裤子磨损严重,上衣用补丁补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半长的黑色头发一绺一绺地糊在一起,瘦削得可怕的脸颊上皮肤被晒得黝黑,双目却像鹰一样锐利地注视着她,问出了和下舱室那人一样的问题:“你是谁?”
她注意到船长腰间挂着水手短刀,瞥了一眼后,扬了扬下巴:“看到那边我的船了吗?”
船长却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去查看,反而上下打量她,开口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她身穿的衣服、脚上的鞋,都和勇气号上的水手们不一样。
她刚要回答,正在这时,那从下舱室出来的人慢慢走上梯子来。
她看清了下舱室那人的相貌:衣服上醒目的溅开的血,脸上的血珠,混浊的双眼,手上握着的短刀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虽然在意料之中,她还是悚然一惊。
“老麦林。”船长盯着那人道。
那个叫麦林的人大概有五十多岁,他浑身带着下舱室的潮气和死老鼠的臭味,伸出裹满血腥的手,将短刀刀尖指向绫顿的方向。
“你的船在哪里?”老麦林的灰色眼睛阴狠森寒。
绫顿平静地把手抄在兜里,兜里是被她握得有些许温暖的枪。
她还暂时不打算用.枪。
“我只和船长说话。”她语气平淡地对那个显然刚杀过人的水手道。
她注意到老麦林张口的时候,牙床上满是鲜血。
这个现象在浑身是血的老麦林身上并不难以理解。但她偏偏脑子转了一个弯,猜测道:“船长,你的船员患上坏血病了吗?”
不止鲜血,连带着牙床都是肿胀的,和鲜血混杂在一起的脸上的瘀血不易察觉。
没等船长说话,老麦林举着刀朝她冲过来,血迹在甲板上淌流着,触目惊心地划出一道道痕迹。
她早有准备,迅速从兜中抽出双手,攀住上方的横杆,双腿勾起,腹部和手臂同时发力,借着攀缘之力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