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句话。
林瑾之幽幽开口:“元大人,既然试卷无异,可否帮我看看这银锁可有异?”林瑾之从袖袋中掏出一枚半巴掌大的银质长命锁,昏暗中折射着白光。
成人自然不会佩戴此类小物。
元甄骤然起身,脚步混乱,摔起一阵腐臭的陈旧味道。黯然道:“这锁...”
林瑾之没有说话,只将手中的银锁扔进牢房中。
污黑的手抓起地上的银锁,元甄几临崩溃,“如琢,我们以前一起骑过马,习过剑的,你就这么狠心吗?”
虽林瑾之早料到元甄会以旧情相挟,但还是不免会心神一颤。元甄出身明心书院,恣意张扬,入仕后在翰林院任职。
沉默良久,林瑾之坦然道:“记得元大人初入仕时,您还是丰神如玉,姿容潇洒,翰林大学士的风光,简直令人不敢仰视。”
“如琢,落井下石、言语讥讽这不是你的格调。”元甄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坐姿散漫的人,“我如今蒙冤落难,是命数不济。”
林瑾之嘲讽道:“落难不假,只是何曾蒙冤?你这般守口如瓶,自以为可以保住自己与家人性命,又怎知不过是保下一个孟律。”
元甄目光微动,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保住他,我自是可以活命的。”
春闱舞弊案,案情似明似暗。贡院守卫、试场巡员都是一致的供词:裴宣与孟梁并未有交集,且没有舞弊之嫌。梁帝却要刑部细察,刑部尚书孟律之子涉案其中,为避嫌主动退身事外。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批阅试卷的元甄,若他死咬着试卷不曾调换,此案无解。
孟律是桓王的人,就算楚王费尽心力想要拉孟律下水,自有桓王相护。元甄明白其中关键,纵然自己想要以孟律为投名状加入楚王麾下,可父母妻儿尽在孟律手中,投名状自然也不敢投。
余载冷哼道:“他已立于危墙之下,还能顾着你?”
元甄不以为意,只靠在草垛上,垂目养神。危墙虽危,到底是没塌。
“元大人,”林瑾之起身走近,微倾着身子,“我知道,你有想过转投楚王,只是家事所累。单从现在的局势看,只要孟律肯救你,你的确没有任何出卖他的理由。但人心难测,世事千变万化,他与其相信你缄口不言,不如相信一个死人,那样才更干净利落。你觉得呢?”
元甄抬起了头,迎上林瑾之的视线,面上还是坚定的相信孟律,说:“你讲的不错,死人总是比活着的人更加可信。至少目前我赌他不会杀我。”
林瑾之抿紧了唇部的线条,慢而清晰地说道:“不过是与虎谋皮。元大人,不如与我做交易?”
元甄说:“我虽与林先生是旧识,但旧谊不在,我又如何信你?”
林瑾之复坐回椅子中,语意如冰:“他有杀你的理由,我没有。”
“你没有杀我的理由。”元甄仰头大笑,“那你今日来这牢房作何?仅仅来看我落魄?”
余载掰着手指,细细算道:“一无新仇,二无旧怨。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而已。自然是没有杀你的理由。”
呵,元甄冷笑,“分道扬镳?如琢竟在为楚王办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终究也是逃不过权柄的摆弄。”
最稳固的关系,始终是各取所需,林瑾之想要的并非权柄。
林瑾之:“余大人,既然他非要剑走偏锋,你便全了他的心意吧。”
牢中来一趟竟是白费口舌,本想温和的解决,没曾想还是要动粗。
元甄不明白林瑾之让余载要全自己什么心意,京畿之地,难道还能将未定罪的人就地斩杀?不禁嘲笑道:“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