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交谈过后,他一个人想了很久,事情到今天这个局面,他责无旁贷。可追究责任毫无用处,日子要过下去,话就要说清楚。
“你不用不自在,这全是我的过错。”柴桑看着九歌认真地说:“这不怨你,也不怨玉娘,全赖我。”
“你不要……”九歌听柴桑把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慌忙地说。
柴桑摇摇头,示意九歌听自己说。
“如果我当时认清自己的内心,并且足够坚定,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所以这全是我的过错,你不用感到不自在。”
“可是,事已至此,我们都要去面对。玉娘是皇后,淑良贤德,从无过错,我不能无故休妻,也不能无由废后,这是我做不到的。除此之外,于你,我什么都能做到。”
“你若是想留在我身边,除却皇后的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若觉得皇宫是樊笼……”说道这里,柴桑停了一下,避开九歌的眼睛,又接着说道:“想另嫁他人,或是远走高飞,我一定为你寻最好的去处。”
对于柴桑突然的敞亮,九歌有些意外,若说玉娘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那还不至于,但这的确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当然想过,也当然希望可以这样,可是,事不遂人愿,要她屈居人下,她不愿,要她伏低做小,她不愿,要她离开柴桑……
“你是打定主意我不会离开,才这样说的吧。”北征途中,他们两次谈到这个话题,都不太愉快,九歌有些不愿再提。
然而九歌的玩笑并没有让柴桑轻松几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便不会像前两次那样半途而废。
“我不想你被深宫束缚,我希望你能够像在澶州时那样,开心,自在,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不想你受委屈,不想你被磨平棱角、削足适履。”
柴桑说完这些话,九歌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她想起当年在澶州的书房里,柴桑让她做他的文书,他说要做她的伯乐,那是一切的开始。
可是,她看着柴桑,内心的纷乱尚未理清,却早已开了口:“你把我看的太高,这世上,没有人能不受委屈。”
“论学识、能力,我的父亲如何,柏舟的父亲如何,但他二人的一生有怎样的际遇,你我都看在眼里,天下间有多少这样的人,一身学识,满腹经纶,却沉沦下僚、受尽委屈,你要护我不被磨平棱角,我何德何能?”
“你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自然没有完美的爱情,生逢乱世,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已是你我的缘分和造化,你我坐在这里,共用一餐饭、一盏茶,便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了,于情一字,我已无所求。”
“世上的女子,要名分,要地位,不过是要一份保证、一份周全,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这些话让柴桑觉得,仅仅过了几个月,九歌的想法似乎又与之前不一样了,这样的她,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他看着九歌,眼前的她就像一阵风,有时他觉得她永远不会离开,有时又觉得,她随时都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