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两人有意无意的都在躲避对方。
平日午后属于他们二人的教学时间也被一些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
方知涯有心想找她谈一谈,可话还没来得及张口,温梨就会找别的事情糊弄过去。
久而久之,方知涯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日晚间,方知涯一个人在茶寮里煮茶,温梨在廊下踱步。
等到茶水煮好了,方知涯回头,用温梨确定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茶否?”
温梨看看四下无人,这些天一直冷落他,心里也挺不好受,便裹紧身上的衣服,来到茶寮,寻了个蒲团坐下,方知涯把茶水送到温梨面前:“此茶名为‘不知春’。”
温梨握紧手中杯,一股暖意自手中袭来,温梨尝了一下,口感顺滑醇厚,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既像桂花又像兰花,细细品来还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味。
不知不觉间,温梨品茶的技艺越发纯属。
温梨本以为他会借着这个机会,和她说说那晚之事,但他只是静静的生火煮水,有那么一瞬间温梨都觉得那次动情,是一场梦境。
如果不是第二天醒来头晕脑胀还有脖子间清晰可见的痕迹!
糊涂啊你!温梨对着镜子,揪着自己的领子试图掩盖自己昨夜犯下的“罪行”,见色起意能是这么起的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后悔!
特别是她一出门看到春霜带着愁容甚至怨气,端来的十全大补汤。
春霜:我爱的人爱着别人,我还要熬夜煮汤!
温梨:虽然看着酒后乱.性,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和他们每每看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温梨:累了,毁灭吧。
她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让自己的心绪平复到原来的状态,若不是还有温茶的事情没解决,若不是过惯了这种酒足饭饱的生活,她连离家出走的勇气都快磨没了。
温梨看看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他办事固然放心可靠,可这什么都依靠别人的行为,过了这么久,温梨还是很难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去接受。
固然温梨有无数个时刻告诉自己,依靠他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自从知道那支鸢尾花簪是他亲手给自己簪上去时,温梨总在理智与妥协当中反复横跳。
相处这么久以来,温梨从未见他说过家里的情况,底下的人也没有透露过半分,她曾经好奇像江昊他们打探过他的情感状况,总觉得像他这种人,表面上看着禁欲系,说不定家里早就妻妾成群了,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无妻无子,孑然一身。
就算现在没有,以他的身份怕是应该不会只娶一房吧?温梨真的能受得了大杂院里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吗?
爱情是女人可有可无的饭后甜点,事业才是女人必不可少的满汉全席!
她一个现代女性真的会为了一些抓不住的情情爱爱,放弃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与良知吗?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温梨问道,这些天他好像有无数话对她说,但都被她躲避了,如今四下无人,夜深人静,正是人最心软的好时候,他却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方知涯淡淡地说道,纵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还是想把选择的权利留给她。
毕竟留下来她,除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之外,他给不了她任何保证,而离开他,凭她的本事定能在大祁开拓出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不想自私地把她困到深宅大院,自由的鹰成为笼中雀。
又是这句话。
当初她被发现女扮男装的时候,他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行走江湖方便这种理由多半是在鬼扯,但还是选择相信,不再过问这件事。如今到了这里,他又是这句话,好像把选择权交给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人一样。
“方知涯,我有时候觉得你是个谦谦君子,碰到什么事都不徐不疾,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情;有时候又觉得你心中住着一条恶犬,谁碰了你,你就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温梨仍是笑嘻嘻的,仿佛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和他像平常一样聊天。
“现在呢?”方知涯抬头看她,眼神仍是那天的清澈。
现在?现在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没种,做事情瞻前想后,全然没了当初杀伐果断的劲儿。
无论事情的结果是什么,你连努力都没努力就这么放弃了吗?
在事情有个结果之前,你就这么静静的等待,毫无作为吗?
温梨张了张嘴,无声叹了口气,“现在觉得,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方知涯听惯了人们的各种评价,包括温梨刚刚说的两点:谦谦君子和衣冠禽兽,但他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普通人”来形容他。
是啊,脱掉那些繁琐的身份,为了维护身份所做的违心之事,他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人吗?他多想做一个普通人啊。
普通人就会有人最朴素最本质的特质,他变得会害怕,会犹豫,会左思右想,会瞻前顾后,会既要又要,会贪心不足。
他拥有了普通人的情感,却不想那么自私。
今日早间,阿和告诉他最后一份解药已经拿到手,并且派人送给了那些早已归家的姑娘。
三重草的毒解了,宋栋那些人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看起来不会再犯什么错事,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而他们留在这里的意义便消失了。
温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从最初的欣喜,到最后的无力。
这个宅子里每间屋子都熄了灯,可真正入睡的人有几个?
相聚容易别离难。
况且他们都懂,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此次分别日后难再相见。
有风吹来,树摇月晃,枯枝在风中吹着口哨,不远处的梅花便跳起舞蹈,暗香满园。
方知涯缓缓开口,“温茶的事情,派去的人已经查出些东西,待到整理的差不多后我再同你说。”
温梨反问:“只有这些?”若是灯火再亮一些,便能看到温梨藏在袖子下也难掩颤抖的手,她喉咙未干,只能一遍遍的沿着口水,期待着一个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