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审判,也称比武审判,过去只是用在实在无法查明真相的死刑判决中,受审人如果赢了决斗便可被判无罪,而如果输了,则直接死在决斗场上,算是立刻执行了死刑。
但在马特莱纳,决斗审判渐渐地演变成了上层人随意审判他人或者逃脱律法制裁的手段,他们不会亲自参与决斗,而是派出手下厉害的骑士迎战,律法在这个审判之中变成了掌权者们的玩物。
索菲亚的这个举动在她父亲约翰大学士眼里无异于无理取闹,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否则家族的脸面更是无处可搁。
考虑到舒徽妜身边如今并没有骑士,没人能替她迎战索菲亚的决斗审判,约翰给了舒徽妜三天时间,让她在一众应召而来的人中找到自己的骑士。
菲茨杰拉德家的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了这一场闹剧,瑟瑞拉闭门不出,就当没听说过这件事一般,国王与王后更是不可能会为她做什么打算。
特维尔也一反常态地作壁上观,甚至在索菲亚提出决斗审判之后连面都不曾见过舒徽妜一次。
那天的茶话会上的姑娘们包括舒徽妜在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外面的特维尔,在外等待的下人们也被要求保密,所以谁都不知道,那天的谈话被特维尔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并不在乎舒徽妜和索菲亚谁对谁错,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舒徽妜的那句话。
她说成为王妃并非她心之所求?
特维尔简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本看舒徽妜只是看一个漂亮精巧玩物的心态,被她那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彻底激怒了。
她对他的那些轻慢无视与假意逢迎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浮现在了特维尔心头,不过是个被送来联姻的女人,在这里清高些什么?在这片土地上,她还能去哪里找到比他更完美的人?
一直要求自己的人生不能有污点的特维尔,甚至开始希望自己那位未来的王妃能在这场审判之中败下阵来,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她向自己摇尾乞怜寻求帮助,她才能知道,在这个地方,只有自己才能给她庇护与幸福。
不过当然,如果舒徽妜现在就肯拉下脸来求他的话,他也会大方地将自己的骑士借给她去迎战决斗审判,他要看到她俯首帖耳,将自己视为深渊下唯一的光。
这些天带着舒徽妜寻找适合骑士的人,是常在尤里卡之馆遇到的柯里昂大学士。
他与约翰同是在光辉堡任职的大学士,自然也对格里罗斯家有所了解,陪着舒徽妜物色了两天人选,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对抗哑基拉的人。
“连皇家骑士对上那位基拉也没有完全的胜算吗?”舒徽妜的声音有些许疲惫。
虽然愿意为她去对抗哑基拉的人并不多,但这两天她也被带着见了不少人,无一不被柯里昂给否决了。
舒徽妜根本没想到索菲亚铁了心要把自己拉下水,也不清楚格里罗斯家的势力,原本可以说是万全的准备如今都没了用武之地,一旦在决斗审判中输给了索菲亚,那她手上再多的证据也无法令她翻身。
“或许您不太清楚,殿下,但基拉过去是萨耶克格的圣殿骑士,实力不容小觑,虽然有过叛主的丑闻,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的他就是索菲亚小姐手上最锋利的长矛。”
他背叛原主来到格里罗斯家所受到的惩罚,也不过就是被灌下丙特药剂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但这并不会影响他挥剑的速度。
索菲亚不仅有哑基拉那一把锋利的长矛,还有家族作为最坚实的后盾,而舒徽妜,她什么也没有,在光辉堡里她就像碎钉内海的某一座孤岛,置身海浪之中孤立无援。
难道要去找瑟瑞拉或者特维尔吗?就算他们不想参与进来,但舒徽妜有索菲亚私自豢养怪物的证据,只要给他们看了那些东西,他们或许会相信自己。
但那样太冒险,瑟瑞拉还好糊弄,要怎么跟特维尔解释那些药剂的来源可就麻烦了,更何况真相于他们而言或许并不重要,他们愿不愿意为了自己得罪格里罗斯家还是个未知数。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决斗审判开始的那天,舒徽妜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骑士人选。
要对抗哑基拉,城堡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不够格的,而那些鼓起勇气愿意为舒徽妜出战的人也大多都被柯里昂拒绝,他们这样贸然前来只是送死然后将舒徽妜推进败者席位。
舒徽妜思索再三,还是放弃了向城堡里的王子公主寻求帮助的打算,她并不清楚如今光辉堡的势力结构,贸然开口只会让自己更加危险。
但格里罗斯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就算如今舒徽妜身边没有骑士,决斗审判也要照常进行。
光辉堡的圆形审判厅里,周围一层层阶梯状的旁观席坐了不少人,约翰坐在审判席上,身边的沙漏只剩下了最后三分钟的时间。
“优尼娅殿下,我最后向您强调一遍,如果您没有可以出战的骑士,我们会直接判您输掉这场审判。”约翰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颇有些怜悯意味地对舒徽妜说。
舒徽妜孑然一身地站在审判厅中间的空地上,她没有表露出丝毫慌乱与无措,只是看着审判席上的约翰,平静地说:“我为马特莱纳的律法居然会默许决斗审判这样的行为感到可悲,先生,这除了助长欲加之罪外,对王国毫无裨益。”
此话一出连旁观这场审判的贵族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起舒徽妜来,她说得的确没错,决斗审判与公平毫不相干,只要你身边有强大的骑士,那你就可以在任何审判中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种审判的存在本就是保护这些贵族的,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容忍他人对这种特权置喙呢。
约翰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下已成众矢之的的舒徽妜,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斜眼看着旁边的沙漏慢慢消耗殆尽。
“那么,我宣判——”
“等等!”一个突兀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人们循声看去,来人一头棕色卷发,还有一脸修剪得不太干净的络腮胡子,看起来颇有些浪漫风流韵味,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边的人拦了他两下没能拉住,只能任由他走到了舒徽妜的身边。
他看都没看审判席上的约翰一眼,以一种不太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