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舒徽妜就找到了那瓶绿色的萤尾剑油,剑油与普通药水相比颜色要更加清澈透亮一些,而剑油之间颜色也不尽相同,所以舒徽妜确信自己没有找错。
就在她要合上包,将剑油拿去给席尔的时候,角落里一个眼熟的东西突然让她停住了手。
舒徽妜轻轻地拿出了那条已经皱成一团,还脏兮兮的绢丝帕子,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精致的小兰花,这是长姊的手艺,而兰花后面针脚有些歪斜的“妜”字则是五妹嫣儿绣上去的,这正是她在来西大洲的船上遗失的那条。
她快启程时恰逢长姊回家省亲,来西大洲规矩颇多,不便带许多私人物品,于是长姊和五妹便赶着绣了一条帕子给她。这个姐姐虽不是同她一母所生,但自小就跟她要好,在船上时她每次一哭便用这条帕子擦眼泪,而一见它却又想起家中姐妹,只能哭得更伤心。
后来不知怎的,这个帕子找不着了,船上大多是王子的侍卫骑士,或是雇来的屠龙者,根本不会有人对她的帕子感兴趣,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她不注意的时候被海风吹走了,为此还伤心了好些日子。
没曾想竟然会出现在昆图斯这里,也不知他是捡着了觉得好玩就留下,还是自己也没有发现有这么个东西在包里。
但现在也无暇再想这么多了,还是先把剑油递出去要紧。
外面席尔还在与妖灵缠斗,虽然有了剑油,但黑色妖灵的动作很快,感受到剑油存在后又谨慎了许多,席尔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它。
而那只白色妖灵在寻不到恐惧的气息后就开始在院落里漫无目的地飘荡起来,偶尔也会在经过席尔身边时骚扰它一下,两只一起更是难缠。
舒徽妜赶紧跑到门口,正想要将手中的剑油扔给席尔,一旁的井里突然窜出了昆图斯浑身湿透的身影,他只一眼就看清了现在的形势,对着席尔大喊一声:“给我!”
席尔闻言会意,将自己沾有剑油的龙麟剑扔给了昆图斯,自己则闪身跑到了一边。
昆图斯拿到剑直接两三步冲到黑色妖灵的面前,黑色妖灵很灵活,它倏得一下往上空飞去,随后迅速绕到昆图斯背后想要攻击,可昆图斯反应也很快,没有回头直接将剑轻巧一抛,在手上换了个方向,反手划破了身后黑色妖灵的身体。
他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去管那只已经死定了的黑色妖灵,径直奔着那只白色妖灵而去。他看见了舒徽妜手上的剑油,想着她能从见着怪物就害怕到乖乖地找出剑油来,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优尼娅。”他的声音带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来的愉悦和温柔。
舒徽妜也懂他的意思,将手中的剑油扔向了昆图斯。
昆图斯挥剑很快,角度很巧,与席尔那按部就班过分在意招式的剑术不同,他的剑十分灵巧,加上他本就异常迅捷的身法,解决完这两只妖灵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功夫。
回来时昆图斯将剑扔给了席尔,席尔接过收好了剑,问道:“下面怎么样?”
“看来这里不能再叫湖泽村了,应该说是‘井底村’。”他装作轻松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他知道舒徽妜不会闹脾气叫他去帮忙,但她那泛滥的同情心总是会让她自己不好过。
“你的意思是,这个井下面有人?”席尔说。
昆图斯边进屋边说:“可不嘛,整个村的人都在下面呢。”
舒徽妜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脚下这片土地,她实在想象不到竟然有人会住在地面之下,她大概明白是因为这里怪物泛滥的缘故,可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她不是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但昆图斯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没有领主的允许,领主属下的人不能轻易迁到其他地方去,就算偷跑也得看会不会有人接纳。”
不知道是惊讶于领主的不作为,还是惊讶于昆图斯轻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舒徽妜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昆图斯,她多愁善感的眸子里润润的,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但她也的确比之前坚强了许多。
昆图斯朝她笑了一下,说:“没事,死了三只妖灵,他们底下出来就方便多了,应该还是能比以前好过。”
“那个洞呢,是干嘛的,也不至于从这里进出吧?”席尔问道。
“那个房间的洞口是他们挖的通气口,光一个井口没办法让下面的空气流通,又不能直接挖通地面让怪物发现,就只能挖在墙里了。”
长期蜗居地底,必须保持空气流通,否则一旦出现什么感染病,或是地底挖出能侵入呼吸系统的特殊植物孢子,那就是灭顶之灾。像这样的通气口几乎每座土墙搭起的房屋都有一个,应该是井底下的人在地面上怪物稀少的时候偷偷上来挖的。
听昆图斯说了这些,舒徽妜心里暗暗难过,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西大洲被怪物祸害得最惨的人了之后,她总会再见到一些更可怜的。
这么看来这里的人所遭受的苦也并不是只来源于怪物,毕竟如果不是这附近整日躺在城堡里用金餐具吃饭的领主们根本不会在乎这么几个倒霉的村民,他们也不会无处可去,没办法长途跋涉去找地方安家,只能躲在故土的地底,像老鼠一样生活。
已经热了的陶瓷锅燃起了尼芙丝制作药剂的热情,她没有再上楼去休息,反而留在了一楼篝火边开始摆弄她那些草药原料。昆图斯自然是不愿意跟女巫在一个地方待的,见她要留下,干脆陪舒徽妜上楼。
只剩两个人之后,舒徽妜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帕子的事。
昆图斯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后,他那记忆力超群的脑子还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这个啊,的确是我在船上捡到的,本来打算还给你,但是特维尔不许屠龙者靠近你们住的船舱,时间久了我都忘了这回事。”
他没有说的是,还在船上时,他总会地去甲板上偷偷去看那个总是哭泣的东方公主,就像是一个固定节目,用以消解海上航行的无聊时光。在注意到她某天突然整个人比以前更加消沉颓丧,哭过的次数更多之后,他找到了她身上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她手上总是拿着的那块布不见了。
他猜那大概是她用来纪念家乡的物品,一块东大洲的精致布料,他不了解,却在那之后总是每天下意识地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