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船上所有的人都只能听天由命,如此绝望之境,唯一支撑着舒徽妜的就是昆图斯的那句“相信我”。
他从未辜负过她的信任,所以她直到最后一刻来临之前都坚信他能回来。
恪达琉斯已经吃完了整只小羊,连一根羊毛都没剩下,它果然还不打算离开,继续朝着船只的方向游来。
眼看着它朝船的方向逼近,万念俱灰之下,船长心中暴戾之气突长,他恶狠狠地看向了正站在船边的舒徽妜,此刻的她和科德林一起紧张地关注着岛屿巨怪那边的动静,没有注意到船长忽变的脸色。
若不是她执意要与那个怪物杂种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他们怎么可能会落得如此境地?就算没有屠龙者又如何,只要就近找个地方靠岸不就行了吗?
都是因为她,他们眼下才会死到临头。
船长忽然迈步朝着舒徽妜的方向走去,副手见他所有动作惊讶地抬起了头,多年的默契让他只一眼便看出了船长的意图,目光及至那个东方姑娘身上,他也难免将一切都归咎于她。
虽然他们接到这个活的时候也明白这一趟下来的风险,但富贵险中求可和被人逼着送死是两码事,他们这些赚黑钱的水手,最是痛恨危及自身性命之人。
科德林的反应还算迅速,在感知到身后有人的第一时间就转身拔出了剑,可还没等他看清来人,飞扑而来的副手便将他撞到在地。
再抬眼,舒徽妜已经被船长拽着手臂提到跟前,他面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这么想去死,就跟那个屠龙者一起去怪物肚子里化成脓水吧!”
说罢他一如刚才扔出那两只山羊一般,抱起舒徽妜就往恪达琉斯那个方向走去,科德林及时挣脱了副手,可还没等他迈出几步,被推倒在地的副手便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
副手道:“你那主人也忒黑心了些,想拉着我们所有人跟那个屠龙者陪葬呢!”
科德林一脚将他踹开,可此时已经耽误了时候,等他赶到船边时,舒徽妜已经被他扔下了海。
春日的海水还隐含着浸人的冰凉,乍一入水无甚感觉,可等舒徽妜回过神来,那种刺骨的冰冷便即刻席卷全身。
咸苦的海水灌入口鼻,舒徽妜赶紧屏气闭息,挣扎着想要浮上水面,好在之前在莫雷德的时候稍微跟昆图斯学了些凫水的技巧,她努力想让身体回忆起之前的感觉。
水下模糊的视线之中,她隐约看到了恪达琉斯正朝着她的方向游来,许是吃到了两次从船上抛下来的食物,这一次的恪达琉斯也依照惯例想要将舒徽妜吃掉。
绝望之中,一股熟悉的力道快速将她托上了水面,昆图斯带着她朝船的方向游去,此时船上又重新升起了帆,似乎是想趁着恪达琉斯去吃舒徽妜的时候想办法开走,科德林站在船边正欲下水救人,就看到了浮上水面的两人,紧绷的心骤然放松下来。
昆图斯将舒徽妜送至船身挂着的网绳梯上,留下一句“快上船”便再次潜入了水中,朝着恪达琉斯的方向游了过去。
舒徽妜死里逃生几乎失了全身的力气,却也还是咬着牙开始攀着绳梯往上爬,重新升起帆的三个水手都返回驾驶舱开始准备计划航道逃离这里,没人去管甲板上发生的事。
科德林将舒徽妜拉上了船,将自己的外衣覆在她身上,问道:“您没事吧?”
这姑娘为了让那三个水手停船等昆图斯,的确做了不计后果的事,他早该料到以那些亡命之徒的性子肯定是不会放过舒徽妜的,也是他的疏忽没看住那三个人让她落了水,可现在却还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和昆图斯都不会开船,更别说在碎钉内海这种陌生的海域,那些人至少得留到上岸的那天。
舒徽妜狼狈地咳出呛进去的水,一阵海风刮来,湿透的身体立刻被吹得冰凉,她打了个寒颤,却也没心思关心自己的情况,转而让科德林扶她起来去瞧昆图斯那边。
此时的昆图斯已经游到了恪达琉斯的身边,他灵巧地爬上了它入水不深的背部,伸手拔出了身后的龙鳞剑。
还在水下时他就看到了靠近他们船的那只海怪,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它比例奇怪的身体结构就能看出,它的弱点正是那条长长的脖子。
它位于水下的身体形如海豹,四肢呈鳍状,虽然能在海中自由行动,却也没有自保的手段,过长的脖颈脆弱且是最为致命之处,其上许多不知来源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海上起了风,扬起帆的船也再次开始渐渐动了起来,从驾驶室的舷窗里,三位水手都如见鬼一般看着那个站在恪达琉斯背上一剑将其脖子斩断的昆图斯,他分明是个不晓碎钉内海具体形势的屠龙者,却一天之内连斩两只海怪,有从没听说过的“巨岛”,也有素有恶名在外的恪达琉斯。
微妙地庆幸着船上有这等厉害的人物过后,后怕却也随之而来,他们不仅试图抛下他跑路,还将拦下他们的东方姑娘丢进了海里,屠龙者的报复心有时比怪物还要可怕,这是西大洲人都清楚的事。
在被水下不知名的怪物吃掉和被屠龙者残杀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至少他们对碎钉内海颇为熟悉,可以避开海怪常出没的海域,还有生还的可能,一旦被屠龙者盯上,那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快去踩桨轮!快走,别让那个龙血怪物追上!”船长立刻指挥副手提速,然而科德林却也在这个时候闯进了驾驶室。
“怎么面对怪物没见你们跑这么积极?现在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塞勒涅之剑随着他的话直直指向正要离开驾驶室的副手,“别急着走,等那位屠龙者回来,让他亲自来处置你们这些收钱不办事的黑心鬼。”
舒徽妜在船边等到昆图斯上了船才彻底放下心来,海风越吹越大,就算没有动用桨轮船也快了起来,昆图斯抱着舒徽妜进了舷舱,塞给了她一瓶火焰药剂暖身子。
“你在这等着,先换身干衣物,我去跟他们算完账就回来找你。”说话时他的脸色比海水还要寒凉,舒徽妜见他如此便知他是生气了。
虽然没看清具体怎么回事,但她会落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遭了那三个人的黑手,他们想要开走船昆图斯无所谓,可把舒徽妜推下海就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绝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