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当空悬挂的时候，机身像雄鹰一般展翅穿透云层，京城繁华的建筑渐渐变得像小巧的积木，被厚重云层遮挡。
尤露点开阅读灯，拿出本书翻看起来。
钟楚楚找空姐要了杯香槟，大口灌入，重重喟叹一声，“舒服啊。”
想来她这几个月被关在家里，都没什么机会喝酒。
尤露静静翻阅书本，钟楚楚探头过来：“你在看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吧。”尤露眼睛还看着书，淡定道。
钟楚楚犹豫了一下，说：“那个，等我去了丹麦，老头子会不会也能找到我？然后又把我抓回去。”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尤露简直要笑：“之前干嘛去了。”
“要是后悔了，等到成都，你还可以回来。”她淡道：“只是之后的事情，你姐姐不想让你体会。”
“也没有，我就是……”钟楚楚皱眉，似乎在想怎么措辞。
“别担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尤露说。
钟楚楚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慌。”
尤露垂下眼，看着书页，没说话。
半晌，空姐走过来，询问她们要吃什么，两人摆摆手，等空姐离开，尤露才说，“要是心慌，就自己去找你姐问。”
她其实还挺佩服钟楚楚的。原本她都做好回答十万个为什么的准备了，结果钟楚楚竟然什么都没问，在收到机票的第二天就告诉她，愿意跟吴昊一起去丹麦。
等她坐上飞机的时候，钟灵殊应该就会开始行动了。钟家的事情，比叶超严重很多，根本不会出现钟楚楚想象中钟天华又把她抓回来的事儿……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该请律师为他辩护了。
思及此，尤露皱了皱眉。
但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她们钟家两姐妹的事情而已，她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提前告诉钟楚楚，以防她做出什么破坏计划的举动。
“好吧。”钟楚楚噘嘴，躺回椅子上，满脸没心没肺，“那等我到了丹麦，就给她打个电话。”
尤露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说：“你想好过去怎么生活了吗？”
其实她不需要担心，钟灵殊肯定会帮她安排好一切。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走一步看一步呗。”钟楚楚一口喝完剩下的香槟，抬手示意再来一杯。
尤露蹙眉，按住她的手：“你少喝点吧。”
钟楚楚却看向她，“露露，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喜欢皱眉，别皱眉呀，生活这么美好。”
尤露一怔，放开按住她的手，躺回去不再说话。
飞了两个多小时，飞机落地，钟楚楚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早就在外面等待的吴昊怀里。
尤露又接到钟灵殊的电话，她看了旁边黏黏糊糊的两个人一眼，没走开，就在原地接起来。
“到了吗？”钟灵殊问。
“到了。我等他们上飞机再走吧。”尤露说。
钟灵殊嗯了一声，后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贵宾楼等，外面司机等着的。”
沉默一会儿后，她又说：“麻烦你了。”
尤露在她要挂断之前，急道：“等等。”
“怎么了？”钟灵殊刚问出口，尤露已经把电话递给钟楚楚。
钟楚楚抱着吴昊的胳膊一愣，还是接过电话。
她跟钟灵殊说了些什么，期间看了好几次尤露，最后挂断的时候，她竟然略有点怔然。
三人去贵宾楼待了会儿，简单吃了午饭，钟楚楚和吴昊就该登机了，送至安检口，钟楚楚的身影停顿。
然后她返身回来，一把抱住尤露。
尤露微微停顿，也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钟楚楚小声说：“我知道，是她让你接近我的。”
尤露怔了怔，就听她语速飞快道：“不过我不在意啦。”
-
送走两人后，尤露给钟灵殊发了消息，然后回家。
王佳丽却不在家，尤露给她发完信息，收到钟灵殊发来的几篇旅游攻略。
有马尔代夫的高端岛屿，也有大溪地和东南亚小众的西港。
蓝天白云，宝石一般的海面和椰子树，浪客穿着清凉背着冲浪板在沙滩上自由自在奔跑。
钟灵殊说：“好不容易完成一件大事儿，去玩玩吧，我给你报销。”
尤露呆了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久。
本来一开始钟灵殊给她放假让她出去玩的时候，是没这个心思的。她一直在很努力地攒钱，去年看上了一处楼盘，等今年年底发年终奖以后，就可以给出首付了。
旅游这样需要很多时间和消费的事，对她而言一直是个奢侈品。
但是钟灵殊居然看出来了，主动提出要报销，还发来这么多攻略，好像生怕她不去似的。
直到外头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尤露才骤然惊醒，切换界面，发现王佳丽还没回复。她打去电话，也没人接，于是出门在小区里找人。
以往王佳丽不在家的时候，常常在小区以及附近街道的垃圾桶旁找纸壳子，但尤露在外面找了一圈，没见人。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熟人。
李阿姨手里提着刚买来的新鲜蔬菜和水果，走得满面春风得意、步下生风。
尤露几步过去站在她面前，笑得甜甜：“李阿姨。”
李阿姨脚步一顿，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几秒后才说：“啊，尤露啊，你好。”
“李阿姨下午好，”尤露笑眯眯的：“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我妈去哪里了吗？电话也没接。”
李阿姨摆手：“不知道，我们好久没联系了……”她说着，移开步子准备离开。
好久没联系？尤露皱起眉，明明前几天在北京跟王佳丽打电话的时候，她才说跟李阿姨去逛街了的。
她赶上前，趁李阿姨不注意，将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我帮您拿吧。”
李阿姨一惊，正要伸手来抢，半途见尤露一脸甜笑，也不知想到什么，转过脸去：“那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