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连我祖父都不敢夸此海口呢。”
姜与乐对她们一一笑过,自我介绍道: “我是姜与乐,应该比你们年长一些,你们叫我与乐姐就好。”
言晞自然而然地挽上她的胳膊,一蹦一跳地, “与乐姐,这些时日宫里如火如荼地筹办女学,我们姐妹几个心里痒,但又有些放心不下,你与我们说道说道这当女官的日子怎么样?”
姜与乐眼神一扫,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就连姜与安也不例外,毕竟她也很少在家中说大理寺中的事情。
当女官的日子怎么样,这个问题她以前从没思考过,只是一日复一日做该做的事,查该查的案,要说个好字,谈不上,要说不好,也不至于,还真是个难题。
她顿了一顿,反问道: “那诸位觉得如今在府上当姑娘的日子如何?”
秦如施吞咽了口口水,默默说道: “好吃的很多,自己能吃的却很少,要是能随心所欲地吃就好了。”
梁知浅眸色一闪,声音冷静轻柔, “过饱伤人,妹妹还是要节制些为好。”
其实像她们这样出生的人家,府中自是不缺吃食,不仅不缺,吃穿用度还是极好的,只是纵使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女子,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一方面要注意用饭时的形象,不可就着自己喜欢的菜夹个不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体。
所以即使像秦如施这般偏爱美食,也只是两颊多了些肉,这腰打眼看去也不过是盈盈一握的样子,过饱,对她们来说很难存在。
姜与乐不做评价,就着梁知浅的话问道: “知浅妹妹素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梁知浅稍仰起头,似是思索, “做女红,练字,辨识药材,撰写药方,祖父回来会考察我的功课,还要练练查账,要规训下人。”
姜与乐滞住脚步,回头望向几位姑娘,神色间颇有一种成熟的沉稳内敛, “几位妹妹的生活是不是都差不太多,像查账、规训下人等管家技能属于必备,毕竟诸位以后嫁入夫家都会是主持中馈、执掌家务的当家主母,而像女红、练字、品茗、焚香等增添风雅之事更是高门贵女必学的项目,除此之外,留给个人兴趣的时间所剩无几。”
看大家听得认真,她重新慢慢向前走起来,微微提高音量, “女学到底会授予哪些课程我并不知,但不外乎礼、乐、射、御、书、数六项,鉴于只有连嬷嬷一位老师,射、御两项基本可以排除,光其余四项也足够你们钻研。”
“女学不会教你们如何制作美食,不会教你们辨识药材,不会教你们一些用来吟风弄月的诗词,也不会教你们木作手艺,听到现在,你们的兴趣可能已消了大半,觉得这新开设的女学似乎全无用处,而你们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执着于女官一职,是嘛?”
盛夏微风裹挟的炽热躁意在涓涓作响的潺潺溪流中逐渐弥散,树梢上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听来尤为发聩。
姜与乐语气中透着一股莫名轻松,但剩下人的脸色可不太好看,言晞讪讪地笑了, “听姐姐的意思,是不认可我们想要入女学一事了。”
她摇摇头,轻捋着腕子上的白玉绞丝镯, “我说这些是希望你们早早想清楚入女学到底会面临些什么,它所带来的生活也许并非你们期待中的有趣、轻松,相反,它甚至会带来危险、他人的不理解与攻击。”
“即使你们日后不想做女官,我也支持你们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读书识字并非一朝一夕,也不会让你立时变得熠熠生辉,但它所带来的效用却是受益终生。”
不知想到什么,姜与乐忽而止住口,嘴角漾起的笑容带着一丝恍悟和释怀,刚刚她脱口而出的话原是来自自己的高中老师,只可惜当时年轻,只觉是些老生常谈的调子,并不放在心上,没成想今日自己竟成了站在讲台上的那一方。
几人都听得怔怔的,只有庶出的林舒林姑娘心头一阵失落,同为庶女,她的处境和姜与平不甚相同,她没有一个受宠的姨娘,相反,她还有一位强势的主母,如果不是自己会吟诵几句不痛不痒的诗词,想来也不会被苏觅云看上拉到如今这个圈子中。
所以,林舒入女学的目的与其余几位皆不相同,她们对女学不过是一时兴起,听过想过,不去便不去,家中父母照样会为嫡出的她们做打算。
可林舒背后的依靠只有一位自顾不暇的姨娘,她不想被随便潦草地嫁了人,背靠太后的女学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只要当上女官,便可以摆脱这种任人拿捏的生活。
长长的小道,姜与乐和言晞、姜与安走在最前方,其余几位姑娘三三两两跟在后面,久久没有说话,在她们十步开外的地方跟着两名长随。
姜与乐也觉得自己把氛围搞得过于严肃沉重,就自发讲起在大理寺当女官的趣事来,当然,为了避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有人名均采用化名。
在她绘声绘色的表演之下,没有人再提起女学一事,但每个人都已有了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