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还用尾巴掸去自己的假翅膀上的灰尘:
“你见到了毛虫?他有提起过我吗?我叫十月夜。”
头顶上飞过去的蝴蝶指挥劳工们集体挖土。奥黛尔从半死不活的鼠妇身上拔下一块甲片当工具,和劳工们一起往下翻土。
毛虫十月夜始终跟在她身后,每当有蝴蝶路过就左右摆动身体,背后的假翅膀晃晃悠悠。
奥黛尔等蝴蝶飞过去了才说道:
“对,他提起过你。”
十月夜浑身发抖:
“他……说了什么?”
奥黛尔假装小心,实则思考着能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价值的谎话:
“他临死前说只有自己身上有血蜜。因为……因为火条麻信任他。火条麻不信任另一个孕母。他给了我酥球,还嘱咐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除了毛虫之外的人。”
十月夜紧紧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似乎很激动:
“哦,真没有想到,谁知道呢,他这么傻!”
头顶上蝴蝶密集地飞来飞去,奥黛尔可以趁机忙着挖土,让十月夜自己消化这个谎言。
以巴比龙为中心,蝴蝶驱赶劳工到不同的地点挖掘。不停地有劳工因为莽撞被蝴蝶雷炸飞,挖到高温蒸汽的出口,或者误踩了地下陷阱。飞舞在空中的蝴蝶只是冷冷一瞥,驱赶其他劳工上前去填补缺口。
奥黛尔只跟在最大只的鼠妇身后活动,有蝴蝶经过才开始挖土,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体力。
地下洞穴在不断的发掘,一股一股的水流漫出来,将脚下土地泡成湿软的泥潭。
始终没有巴波的身影。
鼠妇挖出来的洞口能让她半蹲进去之后,她迫不及待爬进去,想要回忆这段地道是不是通向发酵室的那一条。
从气味上来推测,是的。
鼠妇在她背后用头推土。她让开一点,拓宽洞口时触碰到了一块松软的地方,头顶土块稀里哗啦垮塌下来。
土堆包裹着一只因为爆炸而死的盲鼠。它的伤口被火焰燎的半焦,已经变色的薄薄的筋肉组织包裹着软滑内脏。奥黛尔奋力用甲片把它也推到洞口外。
盲鼠暴露的伤口还留有温度,闻起来新鲜,血腥。她的目光随着嗅觉而动,胃口和心跳同时加快,饥饿感在喉咙深处蠕动。
那层鼠皮看上去只是鲜嫩的肉类的包装盒而已。
她有多久没吃肉了?
这时十月夜也爬来了,并且带来了重新灌满的水壶。
奥黛尔盯着盲鼠的尸体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替代虫蜜,冲淡嘴里渴望血肉的隐藏欲望。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已经结了血痂的手指塞进嘴里,而且吸吮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无法欺骗自己替代虫蜜比肉类好吃。但是这味道寡淡的食物至少可以先糊住她的胃口,让她在蝴蝶面前假装无害。
十月夜焦急地对翻译器说道:
“你,知道,毛虫怎么死的?酥球能给我吗?”
奥黛尔回想了一下飞行器残骸里毛虫的尸体,说它是被地面撞死的。当时情况混乱,她根本来不及细看。但那只毛虫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她把翻译器拿回来:
“酥球可以给你,但是我想活下去。你知道怎么让蝴蝶们放我走吗?”
十月夜说道:
“今晚,我到你的笼子那里叫醒你……”
谈话被地面振动打断。洞口外,巴比龙缓缓爬过去,刚挖好不久的洞穴开始崩裂。奥黛尔在地底的回忆让她不敢在这里久待,匆匆用甲片刨土。洞口的浮土被铲走后,她在新鲜空气下喘息,正好这时感到喉咙里一阵发酸。
她弯腰呕吐出刚刚吃进去替代虫蜜,然后是一堆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半固体物。
这就是毛虫说的来自发酵食品的毒素?
她用脚尖拨土藏住呕吐物,然后撩起已经脏污成灰色的衣袖擦擦嘴,转头一看,十月夜早已经从土缝里溜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站在稍远的地方仰头望天。
他那两只小翅膀被风吹得呼啦直响,尾端吊着的小铃铛刺破了午后原野上的凝滞空气,甚至响过蝴蝶雷的阵阵爆炸声。每当有风掀起他浓黑色的毛发,毛虫体表的崎岖纹路就更加狰狞显眼,像土地上生长出的无数眨动睫毛的眼睛。
奥黛尔咽了口口水,看着他递来的水壶,后颈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