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叹息一声。待到办完了手续,她便走到祐介的身边,“等安置完行李后,要去给良藏哥哥上一柱香吗?”
祐介倏然回过神,“这……我可以吗?”他难以置信地反问。
“当然。”祈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天城屋旅馆出发,搭乘公交前往稻羽市的墓园。
祐介跟在祈身后,看着她熟悉地穿行在成片的石碑之间。距盂兰盆节刚过去不久,这里的大多数碑前还留有逝者的亲朋祭拜过的痕迹。他粗略扫过几眼,便紧张地收回了视线。
不久后,祈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她说。而在她身侧,就是一座刻着望月这一姓氏的墓碑。
祐介紧接着停下脚步,他紧盯着墓碑上的文字,片刻后又望向祈,眼神中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祈对他微微点头,他才小心地往前一步,闭目双手合十,低声念祷。
简短的祭拜结束后,祐介忽然褪下了身上的背包,从中取出一卷被细心包装过的画纸。
“祐介,你……?”这一举动令祈有些意外——他既然把画装在了随身携带的包里,那便表示在来之前他就已有所准备。
“这是一个约定。”祐介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沉声说,“要知道被良藏兄的那副作品影响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在他第一次邀请我看过那副画之后,我就向他保证过,一定会创作出一副不输给他的画作。”
他的视线久久地盯在那处,可面上的神情似是已经陷入了那段久远的、他以为自己几乎快要忘记的回忆里。
“可是我只来得及打了个草稿,良藏兄他就……”
最终他也没能说出那个词。无论是对他或是对眼前人而言,那个可怕的词汇意味着的是一段难以愈合的旧疮。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这幅画了,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也清楚,就算我完成了它,它最后也还是会被老……斑目抢走,变成他的作品……”
夕阳斜挂在远方矮山的山尖上,投下的一片橙红色暖光拉长了两人并排的阴影,使其轻飘地覆在灰白色的石质墓碑上。
“现在斑目已经垮台,我就把这幅画重新找了出来……姑且也算是完成了它。”祐介说着,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今天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能够……”他边说,边点燃火焰,缓缓将摇曳的一点火苗移向画卷。
“等等!”眼见火光就要触及那脆弱的纸张,祈急忙抓住他握着打火机的手,“别这样!”
“一幅画真正的价值,应该体现在它被众多欣赏的眼光所注视着的那一刻……”她强硬地按住祐介的手,试图制止那看起来有些愚蠢的行为,“它应该被裱在画框里、挂在画展中,而不是被埋没在这里!”
“如果是良藏哥哥在天有灵的话,”祈难得使用了这种生者为求自己囚于遗憾与苦痛的心能够得到解脱时才会使用的说辞,“他一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
祐介偏过头看着她,神色中仅是一派茫然不解,“你在说什么,祈?”
祈一瞬有些茫然。而祐介就是趁着这一刻脱开了她的手,动作迅捷地用打火机的火焰烧断了死死缠绕着画卷的那段绳结。
随着“哗——”一声轻响,被卷成筒状的画纸在一瞬被展开,呈现在傍晚微显颓靡的霞光之中的,是一副绘制朝阳初升画面的、壮丽秀美的画作。
“这是我特意带来想给良藏兄看的。”祐介解释着,又怀疑地看了祈一眼,“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会烧了自己辛苦完成的作品吧?那可是对艺术的严重亵渎!”
祈闻言后不自然地转开眼神,“怎么会呢。”她敷衍般含糊地嘟囔了一声。
霞光璀璨,映着她雪白的面孔泛起一片绮丽的薄红。
又在墓前停留了一阵,两人赶在末班车之前回到天城屋旅店。
由于房源紧缺,男生和女生们的房间被分在了不同的楼层。因而两人就在旅店的楼梯口分道扬镳,祐介上楼去了二层,祈则拐弯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祈回到房间的途中,忽然听到从隔壁的那条走廊中传来了微弱的争执声。
“……不要,请放开我……我不想去……拜托你……”
从那柔弱的女声口中说出的话语中包含着某种使人不安的意味。祈下意识停住脚步,即刻她不假思索地改变了方向,大步踏入那一条传来人声的走廊。
刚靠近走廊时祈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紧接着映入她视野中的,是一对正处于僵持中的青年男女。待到走得更近些,祈惊讶地发现那两人居然都是她所熟悉的面孔:其中的女性是奥村学姐,另一边那个拽着她手腕、试图将她拖向另一个方向的男人则是那日在烟花大会开始前就带走她的油头粉面的家伙——如今祈终于看清他的全脸了,只不过此时他的那张小白脸已是因酒精作祟涨得通红。
看到这副场景,祈隐约能脑补出这场争执前后的因果。她正想着上前阻止男人粗暴的行为时,有人竟已先她一步出了声。
“很抱歉打扰到二位,但能请先生您先松开这位小姐吗?”
雪子姐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仍是保持着矜重得体的仪态,向着那两人缓缓走近。
“你算什么东西?”男人不悦地眯起了眼,肆意地对她上下打量,“还不快给我滚?别多管闲事!”
面对他粗俗的言语,雪子姐不卑不亢地回道,“这里是我家的旅馆。我不希望在我家的旅馆中出现这种恶劣的暴力行径。”
“你说什么?”她的回应无疑激起了男人更强烈的怒火,他一把推开了奥村学姐,将矛头转向胆敢与他唱反调的雪子,迈着踉跄的步子向她逼近,“不过就是间乡下旅馆的臭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报出了个近日在新闻里反复出现的议员的名字,“那个人,他是我的爸爸!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这间破旅馆倒闭?!”
雪子抿着唇,严肃地回以对视。尽管与男人相比她的身形相对更纤细单薄,但她散发的气势却比男人更为强硬,脚下也不见丝毫的退让。
眼看着男人就要撞到雪子身上,突然——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道清冷淡漠的女声从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