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龙司与她之间发生的龃龉,而是平和地在海中渡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于是,为期六天的修学旅行就这么结束了。
恐怕双叶一直在通过莲的手机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因而才下飞机不久,聊天软件就弹出了她在群组里召唤大家集合的讯息。但由于旅途劳顿,加之时差影响,在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众人还是决定在第二天放学后于卢布朗集合,进行下一步行动的讨论。
但是与前次集合时的情形相比,今次讨论会上的氛围显然要沉重僵硬许多——即便是向来最不擅察言观色的祐介都察觉到了这一点。龙司在到达阁楼后就独自一人站在窗台旁,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乱晃,但就是不看女生们惯例坐着的沙发的方向;祈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但其他人还是透过她偶尔表露的迷茫神情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其实祈心中一直惦记着要找个机会再和龙司谈谈,只是当她好不容易能再次与龙司面对面时,却发现想要先开这个口,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么,就让我和Mona来说明对于大宅及新岛姐姐的资料的调查结果吧。”顶着僵化的气氛带来的巨大压力,双叶惴惴地说出了开场白——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说完这句后她便萎了气势,小声地对黑猫嘟囔,“Mona,拜托了。”
“知道了,那就由吾辈来向大家说明结果吧。”接过重担的黑猫站在桌子正中央,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在对她们两人提供的资料进行分析后,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奥村邦和正是其中最大的受益对象。”
“有一条明显的时间线,”双叶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她的手指却与她的口才相反,在极其灵活地操纵着键盘,“几乎能看出他是如何通过‘废人化’一步一步排除异己的,当然,没有能放在明面的决定性证据,在外界看来他只是运气好得不得了。”
近日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奥村邦和”这个名字,因而对于这个答案,众人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既然身份并没有暴露,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做出决定,”黑猫用后腿骚了骚耳朵,圆溜溜的蓝眼睛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否要将奥村定为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事先声明,吾辈和双叶赞同这一想法。”一旁不善言辞的少女也在跟着不住点头,“单是新岛姐姐的调查结果有可能存有疏漏,但新岛姐姐和大宅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却得出了一样的调查结果,吾辈不认为那也是巧合。奥村他极有可能是‘废人化’的幕后黑手!”
“你说得没错。”杏沉吟着,“而且最近网上出现了不少关于奥村的负面新闻……我也认为他是一个需要被悔改的对象。对了,龙司你怎么看?”像是为了调动气氛,她故意将话抛向了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的金发不良。
“啊?”后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问我的意见干嘛?”他烦躁地朝围在桌旁的众人瞟了一眼,还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嘟囔,“反正不管我说什么,肯定要有人跳出来唱反调的吧。”
霎时,阁楼上好容易有所缓和的氛围再次凝固。主动向他搭话的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我反对。”不想此时,祐介那副没眼力见的脾性反倒稍稍化解了这出尴尬的场面,他就像是龙司什么都没说过一般,自然地接过了话茬,“说实话,这个排行榜的存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诚实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它让我觉得,我们是在被赞美的舆论推攘着行动,而不是在遵循出于自身意志的正义。”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真马上说,“虽然我不反对将奥村设为目标,但我也不认为应该在现在这种时候开展行动。事实上……”她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自从金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以后我们在行事时必须要更慎重才行。”
“什么意思?”杏迷茫地问。
真无力地笑了笑,解释说,“你看,金城在被我们改心之后不是就被……了吗。一般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手法,所以在发生那种事之后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我们头上也不奇怪……但在那个时候,我们不仅没有遭到怀疑,还依然成为了促使金城悔改的英雄……”
“有什么问题吗?金城的死本来就与我们无关啊……”杏依旧不解地问。
“真的意思是,”还是莲瞬间理解了她的隐忧,“世间的舆论是可以被操纵的?”
真点点头,又说,“应该不止是我,祈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但是祈的答复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为什么不做呢?”她看上去无比冷静地反问,同时举起自己的手机,将APP的导航记录展示给其他人,“奥村他拥有自己的殿堂——我已经确定了他所有的关键字。”
说起来,这还是“大爆炸汉堡”这个品牌名称带给她的灵感。昨晚一回到宿舍,祈就换上便装前往了奥村食品公司的本部大楼。经过几次简单的尝试,她很快找到了第三个象征意象的关键字:宇宙。
“我没有进去,”祈瞥见到莲向她投来的怀疑眼神,立刻解释,“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但是……为什么?”对于祈的提议,真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祈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方才的讨论过程中,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奥村学姐悲伤的眼神,也会想起了死不瞑目的阳川小夜。而且她还隐瞒了她的同伴,自己曾经偷偷在导航APP中查过石原胜也的名字。最可怕的是,APP给她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双叶母亲的悲惨结局犹深刻在祈的记忆里。若石原胜也在秋叶原引发的那一系列恶性事件亦是属于“精神暴走”的一种,那她更无法对可能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视若无睹。
“这么看来,”双叶不知所措地囔囔,“这次我们是无法达成‘全员一致’了?”
“我想,或许我们也可以按照从前的做法,”他们的团长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先去奥村的殿堂一探究竟,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