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往后倒在椅子上,嘴里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凌风赶紧问莫清歌:“我去请大夫?”
莫清歌摇摇手:“不必了。”
云橙醒悟过来:“他吞下去的,是带蜡丸的毒药,就是给大人下毒的那一种!”
莫清歌语气黯然:“无论有多少苦情,他杀的毕竟是皇亲。这样留个全尸,也好。”
阿吉对着莫清歌惨然一笑,十分欣慰:“谢大人成全。”
门外一阵扰攘,房门被撞开,闯进来两个人,前面的是李汀兰,跟在后面的是江河。
云橙这才想起还有江河这么个人:“你怎么跟大小姐在一起?”
江河低声回答:“莫大人派我去暗中保护大小姐的。”
云橙看向李汀兰,心里涌起复杂的滋味。
一直以来,自己把李汀兰当成一个好哄好骗的傻大妞,不曾想,这丫头是扮猪吃虎的高手,自己才是一个傻大妞。
李汀兰扑到阿吉身上:“阿吉!”
阿吉伸出染血的手,轻轻抚摸着李汀兰的头发:“兰儿还认得我。”
李汀兰泪水流了满脸:“阿吉我对不住你,我应该早点拦住你,你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阿吉笑得更加欢畅,满脸皱纹毕现:“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李汀兰抽泣出声:“可是我不敢认你,我……我根本不敢去想小时候的那些事……”
阿吉抬手给李汀兰擦泪:“傻孩子,不要哭。阿吉这一辈子,居然还能为她做点事,这一生过的很值得。”
李汀兰再也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想到李汀兰装傻充愣的背后,内心一直背负着那样沉重残酷的秘密,云橙眼眶发湿,也想跟着落泪。
“听莫大人说,你跟阿惹这个傻小子好上了,这小子虽然笨,倒是个实心肠,我去地下见你娘,也……也可以安心。”
阿吉吐出最后一句话,手从李汀兰的脸上滑落下来,唇边犹自带着笑意。
暗淡的灯光照着阿吉孩童般的身体,满脸的皱纹,嘴角一缕紫黑的鲜血,看起来说不出的凄惨可怜。
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凝注在李汀兰脸上,目光中充满了宁静和欢悦,想必在临终时刻,他又回到了一生中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凌风递给云橙一方手帕,云橙递到李汀兰手里,低声吩咐追过来的丫鬟:“先送大小姐回房。”
莫清歌却叫了一声:“大小姐留步。”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只见他从怀中掏出那条金链青龙递出去:“大小姐,这东西的来历已经清楚,是你外祖梅家的传世之物,你是梅家唯一的后人,自然应该交还给你。”
李汀兰接过青龙攥在手中,手帕拭着泪,扶着丫鬟离开。
锦衣卫带着盛殓之物进来,阿吉小小的身体被横放在木板上,盖上了白布单,抬了出门。
几人跟在后面,院内院外零零落落站着几个闻风赶来的婢仆,默默目送着这个奇特凶手的遗体,如同一场无声的葬礼。
* * *
走到了莫清歌所住的院落附近,莫清歌交代属下:“把尸体送回,准备结案。”
锦衣卫们答应一声,抬着尸体离去。云橙大声说:“大人,我们千辛万苦终于破案了,我爹爹他……”
话音未落,云橙身子打一个晃,往后便倒。
莫清歌和江河同时往前抢,江河慢了一步,莫清歌用胳臂抄住了云橙。
云橙并没有彻底失去神识,但体力完全不支,靠在莫清歌怀里哼唧了两声。
江河赶紧解释:“大人不用担心,她从小就这样,不吃不睡累狠了,就容易晕倒,赶紧喂点吃的就好了。”
莫清歌冷电一样的目光往江河脸上一扫:“我担心了吗?”
江河尴尬一笑,这话可真不易接,赶紧伸出胳膊:“把她给我吧,您就别管了。”
莫清歌却不放手,反而吩咐凌风:“带江兄弟回去,护送云前辈回家。”
凌风一躬身,拉起江河往府门口走,江河诧异的眼光又往后扫了好几次,看见莫清歌把云橙打横抱起来,走进小院,边走边喊着丫鬟去厨房备吃的。
* * *
一片黑暗中,飞起了一片金红色,是上午的阳光照进屋子,云橙的睫毛颤动着,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嘴里立刻被喂进了一口温乎乎的粥。
云橙咽下去,咂了咂滋味,嘴里乱嚷起来:“江河你熬的什么粥,怎么这么苦?”
“我让厨房加了点人参。”
这声音不对。云橙赶紧睁大眼睛。
眼前之人的轮廓由模糊逐渐清晰,竟然不是江河,而是莫清歌。
云橙惊了一跳,一抬胳膊差点打翻了粥碗:“大人,怎么是你?这怎么敢当?”
莫清歌嘴角带点笑意:“你为了破案都累昏了,喂你吃口东西,又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
这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可云橙还是极度不安,挣扎着坐起来,想伸手去夺勺子:“大人……我还是自己来吧。”
莫清歌脸一沉:“快吃!吃完送你回家,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呢。”
云橙想起来:“对了,我爹……”
“江河已经送云前辈回家了。”
云橙作势就要下床:“大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莫清歌脸色一冷:“快吃!半路上又晕过去,怎么办?”
云橙便老老实实坐好,耐住性子,一口口地被莫清歌喂着粥,一边苦的咧嘴皱眉。
* * *
村头那棵大树下,莫清歌勒马驻足不动,目光凝住在云橙的背影上。
他的身影却被云橙飞奔的脚步抛在了身后,越来越远。
云橙脚步停住,农家小院的院门近在眼前。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土里土气的黑胡子老头乐呵呵地迎了出来,脸颊上新添了一道疤。
云橙一头扑在她爹怀里,眼泪如同抛沙一样滚落下来。
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