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明烛高烧，地下横七竖八地坐了七八个锦衣卫，凌风与金章都在其内。
云橙先打招呼：“凌大人，金大人，你们怎么都在啊，什么时候来的？”
凌风不如金章言辞便给，被金章抢了话，只见金章笑着说：“咱们跟着莫大人出来的，没想到突然大风大雨，本想来佛堂避避雨，还没走到跟前，听见姑娘你一嗓子尖叫，莫大人流星赶月一般就飞进了门，咱们也就跟着进来了。”
锦衣卫们听得有趣，跟着哄笑了几声，一看莫清歌的脸色，又都收了笑声。
莫清歌问云橙：“你想不想看小侯爷一眼？”
云橙本来想说不敢看，当着这么人终究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
莫清歌一个眼色，两个锦衣卫上前，将其中一个棺材盖抬起，错开了一条缝。
了尘双掌合十，嘴里喃喃念起了经文。
云橙躲在莫清歌身后，朝里面张望了一眼。
锦衣卫把棺材盖又合上，了尘在香案前点亮了一柱香，云橙诚心诚意鞠了躬，然后挥手跟了尘告别，跟众人一起退出了佛堂。
这个过程中，莫清歌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也一直没敢挣脱。
直到佛堂的门关上，莫清歌才放开了她。
大雨初歇，一轮朗月挂在天上，山林间空气格外清冽芬芳，树影花枝轻轻拂动，地上水洼倒映着闪烁的银光。莫清歌抖抖自己的披风，披在云橙肩膀上，二人并肩，信步向前。
云橙身临此山间美景，又偷偷望了一眼身边芝兰玉树、凛凛威仪的锦衣卫大人，对比刚才风雨交加、灵堂诈尸时的肝胆俱裂，简直想唱上一曲，来庆贺自己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锦衣卫们以金章为首，故意拖后了脚步，生怕跟的太紧，破坏二人良夜漫步的情致，惹得这个天威难测的大人不高兴。
二人虽肩并肩，状甚亲热，所谈之事，却并非他们想的那样甜蜜，莫清歌在云橙耳边轻声说道：“你有什么话，这回不用憋着了。”
云橙确实憋的难受，赶紧说话：“大人，真的有鬼，刚才打雷下雨的时候，真的诈尸了，棺材板明明在动，我不是眼花。”
莫清歌瞪她一眼：“口说无凭。为了解你的心疑，我刚才特意让人打开棺材，给你看过了，哪有什么鬼？你找出来给我看看？”
的确是口说无凭。
到底怎么回事，云橙实在参详不透，也无法可说。
莫清歌皱眉：“不要再说孩子话了，清平世界，根本没有鬼。”
云橙争辩：“怎么没有？那天晚上唱戏，不就真的把鬼魂招来，借尸还魂……不对，冤魂附体了，还真的把小侯爷害死了。”
莫清歌声音很轻，对她耳语：“那不是什么闹鬼，本来是小侯爷和我一起谋划的计划，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失去了控制，我到现在都想不透，是哪个环节出了意外。”?
云橙张大了嘴。
莫清歌问她：“我且问你，老侯爷是怎么被杀的？”
云橙回答得流利：“这还用问吗？因为他辜负了穆兰姑娘，被冤魂复仇索命了。”
莫清歌瞪她一眼：“从现在开始，不许你提什么鬼神之论，我就问你，如果是你想杀人，然后把事情推到冤魂索命上，你会怎么做？”
* * *
云橙若有所悟：“大人的意思是，有人假扮鬼魂？”
莫清歌点点头：“既然侯府戏班里的伶人能假扮鬼魂，那么多人在台下看，明知道是演戏，都能被吓得喊爹叫娘，别人自然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先吓人，再杀人。”
云橙被说服了，但是更糊涂了：“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心思？想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随便用什么方法不好？”
莫清歌冷笑一声：“小侯爷遇害那天晚上，你本来是他请来的秘密帮手，可是你做了些什么？不要说保护侯爷了，你连自己都差点保不住，平日里的本事都到哪里去了？你观察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我……”
云橙舌头打了结。
她被鬼吓破了胆，连自己都没保住，还连累了莫大人。
莫清歌目光中带了抚慰之意：“你看，连你这个江湖人，平日里算是胆大包天，碰上有人装神弄鬼，不论原本信与不信，因为近在眼前，一时之间都会被吓破胆，一身的本事都用不上了。所以装神弄鬼来杀人，自然有装神弄鬼的天大好处，能让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失去正常的观察和判断力，也失去正常的防范和行动能力。现在要你来说，暗杀一个层层戒备的大人物，杀完了还能全身而退，还有比装神弄鬼更高明的办法吗？”
云橙回忆起了戏台下面众人的惊恐和慌乱。
确实是这样。
她顺着莫清歌的思路往下想着：“照大人这么说，杀老侯爷的那个鬼魂，是活人假扮的。”
莫清歌轻轻笑一声：“你这一句是废话，往下说。”
往下说？头绪太多了，云橙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过了一会儿，好容易理出来一个线头。
“天亮一声鸡叫，女鬼消失了。可是她是一个活人，她到哪里去了呢？更蹊跷的是，她是从哪来的？”
莫清歌眼睛闪着光：“你的脑袋总算正常了。如果想让人相信，想把大家吓住，想让人们把老侯爷被冤魂索命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自然是得有周密的计划，让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
云橙的脑袋被山风吹了这半晌，清凉了许多：“当时老侯爷一声惨叫，女鬼走入树林，房子里的管家仆人都惊动了，围了过来……”
莫清歌把话接上去：“下面的事，我来说。管家并不糊涂，当时一边派人去林子里追人，一边清点了房子里的家仆，一个人都没少。”
云橙沉默片刻：“林子里追人的回来又说，天亮鸡叫，女鬼不见了。她难道是躲开了众人的眼，溜下山去了？”
莫清歌摇头：“你可知道，这个云顶天宫是什么来历？”
“原本是皇家所有，怎么了？”
“既然原本是皇家禁地，必然有天然的屏障，加上严密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