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瞅着我,说她不信。把我气的呀,一生气就给气醒了,我就寻思今儿有空就给她去封信,好教她放心咱爷俩。”
“爹,你就如此放不下我娘?”
袁北乾叹了口气,“那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与你娘也算青梅竹马,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没与她成亲,保不准现在这个将军位子是她的,她也不至于……”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
她娘去世,一直是她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砍。他是开国将军,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在血水里泡大的。常年刀尖上行走,以至于风浪再大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他唯一的一次败仗,就是在她娘病危的那个月。京中人都知他二人向来恩爱,只要袁北乾得空,就会赶回来看萧氏,两人成亲多年依旧如胶似漆。这事早早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为了让他安心打仗,便把萧氏如意病重的消息封锁了。
可京中有闵国的线人,这事没几天便不胫而走,直传到边关他的耳中。他起初是不信的,连夜让人赶回京中打探详情,那人便带回了妻子过世的消息。
那场仗是他强撑着打的,恰逢天气不好,风雨交加,他在雨夜中奋力厮杀,却只撑了没两个时辰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不省人事。
随从陈绍背着他连夜回了驻地,仗便交由柳校尉来打。可他经验不足,那场仗毫无悬念打的支离破碎。
那是他最屈辱的一场仗,也是他最痛彻心扉的一场,萧如意死前他没有在身边,成了他多年以来最大的遗憾。以至于后来他回京自请革职谢罪,永不再任。
正是用人之际,皇帝不肯放他,便象征性罚了他二十板子,那事便就此作罢。
袁若卿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天他爹被人抬回府里,脸唇俱白,人瘦得脱了相。她以为爹也要不行了,就跪在他塌边哭,哭得昏天黑地,愣是把她爹哭醒了。
他爹攥着她的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娘走前,受没受苦?”
她摇头,他爹就笑了,笑得凄厉悲凉,“怎么会没受苦,她肯定很冷,从前发病每回都是这样。”
……
回忆明晰,恍如昨日。
袁若卿将信从他手中拿出来折好,笑了笑道,“爹你放心去打仗,我替你给我娘捎过去,我亲自跟她讲,我过得很好。”
袁北乾抹了抹眼角,粗粝的掌心抚上她的发,“好姑娘,替我给你娘问好。”
“我去催晚饭,你吃了再走。”
“爹吃不成了,这次事情紧急,我过会就要走了,若卿,照顾好自己,别让爹担心。”
袁若卿点了点头,眼睛又酸又涩。从前她爹向来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她也一向云淡风轻,乐呵呵地送她爹出门。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她总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有空多看些诗书,别再出门为难那些说书先生了。”
袁若卿突然诧异,“爹你都知道?”
“你还是太小看爹了。”袁北乾眨了眨眼,淡笑道。
“其实……”
“我知道,你不用太担心,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
“那就好,爹你保重,早点回来。”
袁北乾拍了拍她额头以作告别,而后转身召来随从穿戴整齐出门了,她直目送袁北乾的身影都消失在长路尽头才舍得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