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转身离开后,我同样对它说了声,“保重!”
天狗,我不会自伤,也不会自毁,至少在你回来前。
我会让你放心地去。
不会让你担心我!
大年初二的晚上,外面风很大,寒夜的侵袭,使我不住咳嗽起来,所以,为了少受一些风,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都戴着帷帽。记得在现代时,每到过年,我都会感冒一次,仿佛身体与天气约定好的似的。没想到这个习惯也遗传了过来,食月正在拨弄腊烛,要把火光挑得亮堂些,好让我练字更方便些。听见我的咳声,便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刚熬好的热姜汤。
待她关上门离开后,屋子里更加安静,只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时远时近拍打着门窗。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我头顶的房梁上有个人。那人见食月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人,于是大着胆子落在我身后,他轻功极好,我竟没有察觉,然后用匕首抵在了我侧颈处。我正在凝神站着练字的手一顿,感觉到脖颈处的那股森寒时,着实一惊。
这时,食月刚好端着碗姜汤进来,乍一看到这幕,吓得失手将姜汤打翻在地。口中却道,
“小倩,你怎么穿着公子的衣服,着实顽皮。”
一听这话,我暗暗赞赏食月的临场应对能力。
“把门关上。”幽灵般冰冷的男子声音,根本不理睬食月说的什么。这声音很清亮,看样子,岁数不大。
食月不敢叫喊,依言关上了房门。对面人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食月目测,这男子连成年都没有,也就才十七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估计也就比食月大一点点。能将脸显示人前,光明正大地来寻仇,至少说明对方不是专业的杀手或者刺客,
“你,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找容成纯。报仇!”说着,要对我下杀手。
“慢着!”这男人还真听话,食月这一声喝,他还真停下了要取我命的动作,食月指着我道,“你看她的手。”
目及之处,小手皮肤娇嫩光滑,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你,你是女的?”他问着,同时将视线移向纱幔后的那张侧脸,那是怎样倾城绝色的一张脸,虽然只是侧面,但仅是看上一眼,也足以让他脑子中短暂的一刹时间空白,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匕首险些握不住,没来由地一句,心道:当真唐突佳人啊——
“她只是一个小婢子,你抓错人了,快放了她吧。”食月一脸淡定道。
“快说,容成纯在哪里?”
“看你面生的很,不知我家公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竟让你大过年的来找晦气?”
“他,不仅夺了我家赌坊,还谋害了我的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
原来是赌坊真正老板的儿子。自父母遇难后,作为人子,他一直在暗中查找冤害他父母,谋夺他家赌坊的幕后人。年前他在临县得知赌坊如今真正的老板就是这个白衣人,于是他马不停蹄回到铚县,却打听到这人身边的天狗很厉害,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确定这几天天狗不在,似乎是有要事远行了,这才悄悄潜伏进来,相机行事。
现在天狗不在,刀离我这么近,我真没把握能在第一时间躲开他的刀或夺下他的刀。若他一刀下去,我却毫发无损,岂不要吓坏在场的两个人,或者被他们当成妖怪?怎么才能让他自愿把刀给撤了呢?
“我怎么会搞错,我都打听过了,这个容成纯就是赌坊现在真正的老板,快说,他在哪里?”说着,将我挟持得更紧。
“咳,咳,咳咳,咳……”我一边咳嗽,一边装作体力不支,软倒在桌案后的椅子里,脑袋歪在一侧胳膊上顺势伏在案上,不住地咳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反正,得功于那说书人的一张嘴,我在铚县这“病弱公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再装一次弱又何妨。
食月一脸心疼地看着,焦急道,“你挟持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男人最初的强势稍缓,但犹坚持,不肯放过我,“容成纯害死了我的父母,今天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你把他引到这里来,不许通知其他人,我就放了她!”
食月气结,干着急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一时寂静的室内,除了屋外不住的风声,便是我一声一声的咳嗽,
“你父母三年前便被污入狱,被县令下令处死。一则,容成纯是半年前才踏足铚县,做起赌坊生意;二则,他无权无势,焉能威逼堂堂一县之尊相助,陷害你父母,更独占赌坊?”一直没开口的我,终于说话了。
“你休要花言巧语来骗我。”
“他确实是半年前才第一次来到铚县,不信你可以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杀你父母的,应该是三年前的那个人。”
男子从来没想过这一点,更不曾怀疑过这三年来,赌坊是否几经易手。此时,他方觉是自己太过冒失,于是他渐渐放松了警惕,把刀移向了一边,并在我背后的一排书架前走来走去。他现在心里已乱,越想越乱。
“我要见容成纯。”最后,他说。
“我就是容成纯。”我慢条斯理地说着,从桌案上抬起头,慢慢站了起来。
男子一脸震惊,或者说是,不可置信。迷倒铚县万千少女,能让竹林七贤引为座上宾的容成公子,竟然是——
女娇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