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大树,有院落,也有在那些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
这个私宅的大小虽不能与云府相比,可相对于平民百姓家来说,却也是大了许多,一道墙与几家院子都相邻着。
其实,早些时候,这些邻里衙门也都已经盘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他们都是南城县再也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大都在本地做点小生意,有些甚至还不知道阁楼里住的是什么人。
秦英出身书香门第又颇有才华,她连云向迎都不放在眼中,自然心高气傲,能让她心动的男子,大抵也不一般,而阁楼周围的邻里大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也没有长相出众俊朗的年轻人,不太可能入她的眼。
但是,许长恒还是想亲自坐在这里瞧一瞧。
她很好奇,为何秦英要将桌子放在这里。
炉子烧了火,烟囱冒出烟,午膳过后,时光缓缓流逝着,她在这里一直从午时坐到了暮晚时分,很快,家家户户便又开始烧晚膳了。
晚风拂过,一阵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传了过来,看着眼前渐渐明亮的灯火,还有若隐若现的欢笑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缓缓地在她的心头漫开。
她突然想,与自己一般离开故土孤孑一人来到这片陌生土地的秦英瞧着旁人家中充满烟火气息的热闹,大概也会与此时的自己一样,有孤苦有悲凉吧。
这种时候的人心,是极脆弱的。
若是有人能在这时突然闯进她的心里,她可能无力招架。
那她究竟是在哪里看到那个人的呢?
暮色四合,周围逐渐暗了下来,但她仍然一无所获。
看起来,四周并无异常,只有与这扇窗子恰好对着的那个小院子始终都没半个人影出现过,此时也未见有灯火。
但她记得,沈志远曾特意提过,说是这个小院子也是其隔壁邻家的,院子的主人姓崔,是个老汉,他说这院子是他儿子一家人的,只是他儿子与其妻女在外做生意,故而经常没有人住。
这样说来,那里没有炊烟烛火也是正常的。
虽然原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她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点了书案上的烛光,她站起身,打算再仔细瞧一瞧这屋子,尔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挂在墙上的那些画幅上。
她虽不懂画,可也听说过,作画的人经常寄情于其中。
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她并未瞧出其中有什么端倪,也并未细看,但这次,她觉得自己能多少明白秦英远嫁至此却孤孑一人独守空房的心态,决定再细看一次。
端着烛火凑了过去,她瞧了半晌,却还是没有收获,估摸着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书画写意,是自小便没有机会接触的她一时半会儿无法参悟的。
不过,她想到了一个人。
安川也是出身世家的,能文能武,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出来。
她如此想着,便打算摘下一副来带回衙门,好请安川瞧上一眼。
等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副画着皑皑白雪的画摘了下来准备卷好时,竟在无意间看见画幅背后的底部似是还写着一排小字。
她惊讶地将烛火凑了过去,只见上面题写着“长盛四年十二月初六。”
原来是秦英作画的日期。
她又掀起其他的画看了看,果然每幅画的后面都题着日期,而且都是在半年前的那几日。
看来,秦英作画时有这个习惯,这样将画幅卷起来后,便恰能从外面的日期看见那些画是何时所作的了。
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风婉明明说,秦英喜欢画画,故而屋中的画作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换上一遍,总是常新,若是如此,那这间屋子里的画应该便是近日所作,可是为何这些画都是半年前的呢?
她心生疑虑,想起了风婉提起的小库房。
秦英喜欢画,她的画作也很多,风婉曾说,旁边有间小库房,秦英作过的很多画幅都放在那里。
之前,他们也看过那间小库房,里面摆着几个木架子,堆放的杂物除了书卷外,大多是秦英被卷起放好的画作,一眼便能看清楚,故而他们也并未进去。
小库房就在寝居地隔壁,钥匙插在门锁上,她打开进去后,不由有些犯愁。
虽说这间库房并不大,烛光也能照到每个角落,可毕竟已是晚上,若是要翻找画作,却并不容易。
可她等不及了,也只能先碰碰运气。
好在秦英有在画作背后题写日期的习惯,在卷轴上便能一眼瞧见,倒也省事些。
一卷卷地翻找过去后,她觉得秦英的确甚爱作画,几乎每两日便有新的画作完成,而且还有几年前的,如此坚持,怕也是寻常人做不到的。
她本是想将近日来秦英的画作都挑选出来,可大概过了两刻钟后,她终于找到了秦英在这个月的画作,正想抱出去时,突然瞥见瞧见了脚边的木架子下还躺着一卷画。
她随手捡了起来,却发现这是一副与众不同的画卷。
这幅画并没有题写日期。
在此之前,她已经找了百余幅画卷,无一遗漏日期的。
她很是好奇,便立刻打开了那幅画,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秦英最爱画山水,可那幅画中不仅既无山也无水,而且还有些莫名其妙。
画的左上角是一个鸟笼,里面锁着一本合上的书,而右下角则是一个铃铛,中间隔了大片的空白。
画上书卷的封面是黑色的,铃铛也是黑色的。
秦英的画技的确高超,她似乎能看见被困在笼子里的书孤冷而无奈,而那个黑色的铃铛也在随风而晃。
除此之外,整幅画再也没有其他,既没有题词,也没有署名,唯有右下角有一片如拇指指肚般大小的墨迹,似是在不经意间落上去的。
这幅画,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究竟什么意思?
她茫然不懂,难道其中有什么寓意吗?
书被困笼子,便无法脱身,难道秦英是在暗示自己的无奈与孤独吗?
可她为何不在笼子里画一只飞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