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客栈的凶案还没有查清楚,在下的确不能轻易离开,不然上面也会怪罪的。”
云向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没错,若是被安捕头知道了,的确会麻烦些,但他并不在这里,而你们衙役此时只能听赵伯父的,不是吗?”
她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未来得及找到借口推脱,便听他扬声唤唐壬奇道:“已经宵禁了,为免回去时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你去请赵伯父派许捕送咱们一程。”
唐壬奇应了一声,脚步声很快便消失了。
她心头一沉,只想到了四个字。
在劫难逃。
她心里一横,忍不住问道:“已经这么晚了,云二爷究竟要去何处?”
“放心,”云向迎轻轻一笑,道,安抚她道,“你我已有约定,三月未满,我自然不会将你带回家去的。”
三月之约吗?可那哪里是什么约定,而是威胁。
但他不说,她便不敢再追问,只好在唐壬奇回来后跟着他们出去。
她原指望着在离开客栈前能被其他人拦着,更奇怪的是,这一路他们甚至都不曾见过其他人。而且他们走的并非安子睿守着的大门,而是其中的一道后门,守门的衙役是壮班的人,她见都不曾见过,只见对方满脸堆笑地便将云向迎给送了出去,更遑论会帮自己一把。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正要鼓足勇气请那衙役去告知安子睿自己出了门时,原本一直在前面的云向迎却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虽不轻不重,甚至毫无威胁之意,但她还是不由得心头一跳,将原本险些吐出的话给吞了回去,乖乖地默然跟了上去。
直觉告诉她,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畅通无阻地离开客栈,是唐壬奇早就安排好的。
看来衙门里也有为云家做事的衙役,只是不知是为了一时的钱财,还是原本就是云家的眼线。
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等他们上了车后一路疾驰。
此时的确已经到了宵禁的时辰,可一路上他们肆无忌惮地畅通无阻,显然已经习惯了无人挡路,根本不会有衙役来质问。
她坐在云向迎那偌大的马车中,身体微侧着,紧盯着旁边的车窗,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其实什么都瞧不见,竹帘被用一个小机关勾在里面,她知道记得那个钩子,并不是自己能打开的。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离她的脸不过几寸之外微微一顿。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却见那只手已经重新继续向前伸,不消片刻便灵巧而利落地将竹帘的钩子解开了。
“也不知为何,即便许捕快与我无话可说,但只要与你坐在一处,我也不会觉得无趣。”似乎并未瞧见她的窘迫,云向迎抬手将竹帘卷了起来,脸上不掩失望地道,“不过,我瞧许捕快并不是这般想的。”
这样的话他似是并未说过多次,但不知为何,她却仿若已经听了许多遍,心底荡不起丝毫涟漪,只留无奈。
等他缩回手坐好,她才重新坐直了身子,心下叹息,语气却不得不客气地谨慎道:“云二爷说笑了,在下是个粗鄙之人,在外面野惯了的,以往和爹娘逃难之时,露宿街头乞怜要饭都是寻常事,莫说琴棋书画,就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怎会有资格做个有趣之人,左右不过是云二爷一时……”
她原本想说他对自己另眼相看是因着他一时贪图新鲜,可临了又觉得不妥,生生给咽了回去。
“糊涂吗?虽说人生难得糊涂,但我一向不敢糊涂,故而清醒得很,从见许捕快第一面开始便是如此。”云向迎虽会错了她的意思,却不以为杵,只微微一笑,“琴棋书画我自己便会,也没什么稀奇的,许捕快不必妄自菲薄。大概我想要的,偏是与自己不同之人吧。”
听他毫无改变主意的打算,她只觉得自己似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活到何时又何时死全凭他喜怒。
这种任人鱼肉的无奈与绝望,让她忍不住心生哀凉。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怨怼的神色,饶是此时她已心沉谷底。
空荡而昏暗的大街小巷廖无人迹,似云烟般从眼前呼啸掠过,神思恍惚的她似是听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哀怨与恨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是啊,堂堂云家当家二爷,就连家世身份德容俱佳的秦氏都不放在眼中,为何偏偏要来为难她。
秋风徐徐而过,她只觉身子一颤,突然清醒了几分。
方才那句话……
她一时间不知自己刚刚是否将心底的怨言道了出来,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云向迎,担心他会因此而挑明一切。
但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越过了她,似是在看窗外的夜色兀自出神。
她松了口气,大抵是自己糊涂了吧,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漫长的沉默中,马车终于放慢了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趁着在等唐壬奇将云向迎和他的轮椅搬下马车时看向了四周。
这里她来过,是飞乌街,专卖首饰玉器的地方。
昏黄的街灯下,只有一家铺子透着灯光,外面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两个人,一看便是云家的护院。
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勾画的簪子。
这人当真是固执又难缠。
她一时懊恼,早知此事没完没了,就该在客栈的时候便留下一支,哪怕以后再寻个机会还回去,也总比过为此三番两次地大费周章。
可奇怪的是,她在下面等了许久,却不见马车里的人出来,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吗?
她渐渐心生戒备,凝神听去,却仍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
正在她忍不住要上前查看时,车门终于被打开,出来的却只有唐壬奇一人。
“里面二爷已经安排妥当了,今夜里面的人一定会现做出让许捕快满意的簪子,还请许捕快自便,等事情办完后,自会有人送你回客栈的。”跳下马车后,唐壬奇伸手招呼了站在铺子面前的两个护院过来,对她道,“二爷身子不适,要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