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将人带到这里来?
可是他的确亲口说他还在这里对彭项审问了近两刻钟,而她也曾打听过彭项,确定他在天亮前便回到了彭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细想着潘柏对她说过的话,又想到了彭成去了当铺的事情,终于明白了,不由心下一紧。
彭家要逃。
自江南翘的案子之后,彭家一直安静蛰伏,这两日才开始活跃起来,从彭项在春明班的春风得意来看,他们觉得应该已经可以恢复往日风光了。但彭成从昨天开始便频繁带人去当铺典当原本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可彭家的家底很厚,不可能平白无故要这么做。
唯一的理由便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大麻烦,而且还棘手到他们甚至要做潜逃的准备。
而那个理由,就是他们意识到有关圣旨的秘密被人知晓了。
可以彭项的胆量,应该不敢让主子知道自己泄露了家中隐秘,再加上这许久并无人迹出现的破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便是潘柏骗了她。
那一夜,他将彭项带走后根本没有将他带到这里来,而是在甩掉了云向迎派来的尾巴后直接带着他去了彭家。
而且,他一定与彭泽父子直接摊牌了,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逼迫他们嫁祸兄长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这就是彭家要逃的原因。
然而,她明明推测到了这个结果,却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想不明白他为何知道了实情却没有告诉她。
还是说,他今夜约她过来就是要将一切向自己说明的?
可是,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为何他不按时出现呢?
她迅速思量着,突然意识到还是不对。
他分明在前天夜里就知道了实情,与此时隔着整整两天的时间,期间她还与他见了一面,可他却并没有说。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将那幕后之人是谁告知自己。
她心下一凛,提着灯笼冲出了破庙。
虽然还没有猜到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他今夜不会再来了。
她马不停蹄地跑回了衙门,一路跑一路问,没有一个人知道潘柏在何处,最后只能直接冲到了潘柏所住的小院。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在隔壁院子里的李殊尔和吴映雪也过来了,问她为何行色匆忙。
她顾不得解释太多,连忙问道:“潘大哥在吗?”
“他在晚膳前回来过一次。”见她神色不对,李殊尔谨慎道,“在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个包裹,要我明天交给你。”
他果然没打算去破庙赴约,不然又怎会拜托李殊尔在明天转交东西。
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她问道:“是什么?”
李殊尔抬脚便往隔壁院子而去:“他说让我拿到吴姑娘的屋子里将东西收好,我这就去拿。”
见她走了,吴映雪才敢问她道:“到底怎么了?”
“潘大哥可能知道是谁害了大哥。”她满是忧心,只能简单解释道,“我担心他会自己去找那凶手报仇。”
“真的?”吴映雪既惊又忧,“我只知道周大哥在生前与他关系很好,没想到他也在暗中帮忙查这件案子……”
两句话间,李殊尔便将潘柏交给自己的包裹拿来了。
借着灯笼下的光,她看到里面大都是自己之前托他保管的东西,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写着“李姑娘亲启”。
看来这封给李殊尔的信才最有可能是关键。
“有些事只能以后再向李姑娘解释了,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潘大哥。”她将信递给李殊尔,问道,“不知能否请李姑娘将信拆开,看看里面是否有潘大哥的下落。”
李殊尔毫不犹豫地点头,颤着手撕开了封蜡。
但里面没有潘柏的信,只有叠着的五张银票。
心有不安的李殊尔不明所以地问她道:“许捕快,他,他这是何意?”
她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潘柏留给李殊尔的全部家当。
他竟已生了必死之心,故而特意安排了后事。
但是,他究竟要去找谁报仇?
她不由得后悔不已,早知他如此决绝,她就应该先去找彭家问个清楚。
事不宜迟,她再也等不及,将包裹交给了吴映雪后叮嘱她们道:“帮我将东西收好,无论今夜会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潘大哥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言罢,她一路狂奔至马厩,上了马便向彭家而去。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彭家虽然还有人在,可彭泽父子与彭成父子却已经不在了:“我家公子要上京赶考,午后四个人便出发了,这会儿可是追不上了。”
没想到彭家的动作竟会这么快,她一时无措,听着身后大门紧闭的声音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潘柏到底去了哪里?!
她无力地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阵无助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万一他失败了怎么办?
已经失去了兄长,她不想再失去一个。
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在春明班与他分别后每一次见他的情形。
在春明班,在城南茶寮,在膳堂……
还有所有人提过有关潘柏的话。
陈中泽说过他,梁春姑娘见过他,还有李殊尔提过的他……
所有与潘柏有关的画面与词句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最后定格在了他在膳堂时被陈中泽所撞的那一下。
蓦地,她瞳孔放大眸光尽失,整个人浑身一僵,如星辰坠入无尽深渊又落至阎罗地狱,震惊又痛苦。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