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里,月亮依旧和卞恩择一起上下学,但她不再和卞恩择说多余的话,只是尽一位导盲者、一位陪读的本分。
心情低落的小月亮没有诉说任何事情的欲望。
从小在花果园被放养长大的小月亮,刚认识卞恩择的那两三周,她话比较少。自从母亲的医药费确定被解决后,她的心情逐渐轻松下来,面对极其寡言的卞恩择,她显得有些“聒噪”。
一方面,如今月亮身边的小孩只有卞恩择,她自然有什么话只能和卞恩择讲,另一方面,卞恩择看不见,月亮便看到什么都要告诉卞恩择。
大事情,比如一大早发现前一晚下了雨地上有积水,月亮会一边穿校服一边朝餐厅走,“今天走路要小心,下过雨了!”
等着吃早饭的卞恩择一般会这样回应月亮:“嗯,闻到雨水的味道了。”空气的湿度也很不一样了。
月亮会很惊叹:“哇,你好聪明。”说着,月亮开始一一告诉卞恩择今天的早餐有什么。
至于花果园晚归,在月亮看来是小事。她潜意识里认为当晚归的她回到卞宅后会一边修剪腊梅,一边告诉卞恩择花果园的腊梅开得有多好看,顺便解释她为什么会晚归,或者不解释。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晚归会受罚,因为她和卞恩择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存在谁惩罚谁的事情。她可以为自己的失约而致歉,但怎么会被惩罚呢。
原来她搞错了,卞恩择不是她的朋友。
对于其他人,卞恩择话很少,月亮也很少亲近他人,尤其是在嵬阳书院。
只不过月亮的原因与卞恩择不同。卞恩择因为失明这一重大打击而丧失许多对外界的热情,于是对和人的相处也没了太大兴趣。而月亮则是察觉到嵬阳书院的小孩并不欢迎她。
月亮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就敏锐察觉到自己和这里的学生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一时看不明白,但她察觉到了。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月亮和班上的同学确实都不亲近。但她并不在意,至少她还有卞恩择这个朋友。可是令小月亮感到悲伤的是,原来岑月和卞恩择不是没有呢。
“小月亮,你是卞恩择的跟屁虫吗?听说你是卞恩择家的佣人?”
一个穿着和月亮同款校服的小男孩眉飞色舞地展露自己的好奇心。
巍阳书院的学生家境都很好。月亮对大部分学生而言就是个异类。
月亮陪同卞恩择上下学,往好听了说,嵬阳书院和卞宅东院是月亮的工作场所,往难听了说就是个“陪读”,卞恩择是她的服务对象。
小孩子的恶意释放得很天真,很肆无忌惮。
即使月亮从不去亲近班上的同学,甚至拒绝同班同学的主动亲近,但有人的地方,难免有糟心事。
月亮正在等待被班主任带进厕所的卞恩择,她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她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其实刚好相反,因为自幼被爸妈放养又娇惯宠爱着,月亮一向该出手时就出手,经常和花果园的小孩打架,只不过在花果园的打闹没有太多恶意。
如今月亮敏锐察觉到自己的生存环境对她很不利,沉默几乎更利于她的生存。
原来心情就很不好的小月亮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讨厌的小男孩。
不过月亮低估了男孩的蛮横,“我在和你说话!聋了吗?小跟屁虫!”
被小男孩突然推了一把的小月亮猛地上前,她一把将男孩推倒在地,男孩屁股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在一片哄堂大笑中他一脸气恼地正准备爬起来,就触及到女孩恶狠狠的眼神。
男孩被月亮狠厉的眼神瞧得有些胆怯。
月亮朝所有看热闹的同学大声道:“未来很多年,我们都会是同学!看不惯我也没办法。”
说着她又十分不屑地将目光聚集到那个主动招惹她的男孩身上,居高临下道:“你再烦我,我就揍你!”
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但眼神很坚定。
月亮内心不服气,她又没偷没抢,用劳动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可被讽刺的!
小男孩站起身,像是为自己壮胆一般嘶吼道:“我不怕你!”
话虽如此,男孩还是不敢直视小月亮。
月亮想起什么,心生怀疑:“前几天是不是你把毛毛虫放进卞恩择书包里的!”卞恩择手上的红肿到现在还没有消退呢。月亮已经把小男孩定性为坏孩子,坏孩子总是会干坏事。
听到这话,男孩更惊恐了:“不是我!”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恐惧的指控。
月亮死死盯着男孩:“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证据,否则,我会让你的书包里出现比毛毛虫更可怕的东西……”
“真不是我!”男孩越发惊恐。
“比如,”月亮笑得很得意,“蛇……”
男孩要崩溃了,再次嘶吼:“真不是我!”
毛毛虫这事儿,小男孩确实是无辜的,之前在卞恩择书包里放毛毛虫的小孩早就被嵬阳书院以品德不端劝退了。
在一声声嘶吼中,被班主任带出厕所的卞恩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神色淡淡,口齿清晰地说了句此刻显得很突兀的话:“月亮是我最好的朋友。”
月亮嚣张的气焰稍稍收敛,瘪了瘪嘴习惯性地朝卞恩择走过去,卞恩择握住月亮的手臂跟随她回班级。
小月亮心想,卞恩择是骗子,他们根本不是朋友,更不是最好的朋友!
傍晚放学后,月亮同往常一样带着卞恩择上了卞家的私家车,只是上车后不再像从前一样拉着卞恩择的手,叽叽喳喳地和他说话。
她很安静,不是刻意想要安静,只是依旧没有说话的欲望,她有一点点生卞恩择的气。
过去的两个多月以来,卞恩择和月亮之间的言语互动越来越频繁。
月亮对卞恩择而言是全新的人,就像月亮第一次见到的就是双目失明的卞恩择一样。面对月亮,相比于面对从前就认识的兄弟姐妹、玩伴亲友,卞恩择的排斥感比较轻微。
他和月亮形成了他们的世界。在他和月亮的世界里,卞恩择本来就是看不见的,月亮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