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真无情。”
卓饵冲他伸出手,等了几秒他都没有伸手拉,貌似是有点严重的症状。
只好主动拉起他的手,用了点力气将他拽起来。
关经梵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自嘲着:“还真不太想在第一天见面时搞这么狼狈。”
卓饵随口说:“也许已经第二天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诚实。”即便关经梵看不到,也知道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到0点。
“随便吧。”卓饵说着,抓住了他脖颈间的哈达,她可不想一路牵着他的手回家,“我会走慢点。”
关经梵只感觉脖子被力带着,身子不自觉地冲她走。
没过几秒,忽然笑出声,“好像狗。”
没想到结果是事与愿违,更加狼狈。
卓饵没理他。
他倒是渐渐适应了被她牵着走,“搞得我都开始相信因果了,是不是在家的时候不捉弄你,现在就不会这样?”
“不知道。”卓饵不冷不热地回应。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更进一步才对。”关经梵说。
卓饵冷哼:“我不觉得。”
“为什么?”
想也知道他要搬出那套我们得相处一段时间,不如坦诚相见的理论,卓饵干脆用一句话堵死:“这里从来不缺只是经过的路人。”
她也习惯了生命中出现各式各样的旅客。
他们的故事很多,有人散心有人失恋,有人替家人祈福有人为看一遍美景而来。
最终卓饵得出结论:“所以,我们也不必太熟络。”
她刻意疏远,关经梵又非要把自己讲个清楚了:“眼睛看不清是因为植物神经紊乱,你所能想象到的不适症状,都有可能体现在我身上。”
“......”卓饵一阵无言。
“不致死,但是很麻烦。”关经梵继续说,“至于致死的那一种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植物神经紊乱能引起的症状太广泛了。”
卓饵搞不清楚他说这些的目的:“你想让我可怜你?”
“不,最好讨厌我。”关经梵说。
“你很怪。”
“比你还怪吗?”
他总能让卓饵无语。
然后又在惹完人时笑着解释:“你不觉得照常活着很无聊吗?如果不喜欢被可怜,干脆就用另一种情绪替代。”
“那你是蛮讨人厌的。”卓饵说。
关经梵眯起眼睛:“多谢夸奖。”
“快到家了。”卓饵如实提醒。
关经梵丝毫不关心,“难道还有比讨厌来得更快的情绪吗?”
卓饵脱口而出:“喜欢。”
“讨喜很麻烦。”关经梵说,“我是个时间有限的人。”
“哦。”
“不能理解吗?”关经梵强行停下了步子,致使卓饵抓在手里的哈达脱离了他的颈间。
她手中的哈达顺着风扬,停了许久的雪重新开始下。
卓饵回头,望着站在黄色灯光里的他,眼睛明显已经恢复了。
但具体到什么时候恢复的,上一秒,还是之前在路途中的时候,就不得而知了。
“我对这里充满厌恶。”他跺了跺脚,周遭的雪被他带起。
而后带着挑衅,指着上方的天空,“因为从出生起,它对我就不公平。”
在卓饵的视野里,他与洁白的雪景融在一起。
她的背后是有着烟火气的房屋,而他的背后是枯枝烂叶聚成的一片荒凉。
即便他站在灯光下,可影子十分寂寥。
那一边是怪诞的景象,这一边的卓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视了许久,她才开口:
“随你的便。”
“不要影响到我,活着还是死着,随你的便。”
而后卓饵转身,向着家门走去。
关经梵望着她背影想,真是遇上对手了。
破天荒地觉得,也不知道让她把自己当作常人是好还是坏。
他还以为藏族女孩都是热情活泼的性子,但卓饵实在不能归于这个范畴里,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
可是像她那样的人居然也有着信仰。
关经梵冲着她喊:“喂,交易呢?”
“会履行。”她甚至没有转过身来回答他。
“明天带我去看雪山吧?”
“不去。”
“那我们明天去干嘛?”
“摆摊。”
“太无聊了吧。”
卓饵后知后觉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在她伸手想要推门时,关经梵先帮她将门打开来,“我也去。”
卓饵侧目看他一瞥。
也不是初识到他的奇怪了。
“呀,你们回来啦,玩得怎么样?”阿妈瞧见两人,乐呵呵地对关经梵说,“给你铺好床了,你的屋子在卓饵对面。”
“谢谢阿姨。”关经梵礼貌地回应,“还好吧,就是妹妹体能比我好太多了,总是比我走得快。”
“......”
不出卓饵所料,目送着关经梵走到屋子的过程里,阿妈唠叨个没完。
他关门之前还特地探着头向卓饵笑嘻嘻地比口型,让她别忘了那个交易。
耳边的声音仍没停下,卓饵的视线却顺着他紧闭的那扇门移动到中心的窗,最后到窗外的雪。
也许雪停的时候他就会离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