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人心,也擅长如何操控人心。
获取信任最好最迅速的方式,是与他们成为生死之交。
他虽没和她打过照面,但那段冗长跳脱记忆所告诉他的,让他有足够把握可以成功。
一个心思恪纯,至真至善的女孩,面对同伴陷入险境,会如何应对?
答案昭然若揭。
那是木安第一次拿木乐乐的安危来博弈。
后来他久违的念起这件事,发现这竟也是最后一次。
结局不出他所料,对准两人的机关箭在弦上,触发只在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身负重伤,难以躲避,木乐乐一腔赤诚,带着半身的扑上去挡住张起灵身前,鲜红的血液交织成一簇簇的凄烈火焰,飞溅而起,仿佛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中的坚定浓郁似海。
站在远处旁观的他,心底突然绵延出几丝钝钝的刺痛。
因着那刺芒太过微小,当时的他根本无力顾及,只能按捺着轻微起伏的气息,适时救下正准备壮烈牺牲的木乐乐,并顺手捞起张起灵,一同带到安全区域。
到这时,他忍耐着喉管中的涩然,心中想的依然是计已售出。
张起灵和木乐乐伤势都不容乐观,木安点燃篝火,翻出早就备好的各色药品,仔细为她上药包扎。
不知怎么,在见到木乐乐的那一时刻,他没有感到巨大的欣喜或讶异。
光束朦胧,他凝望着她,看见光点轻轻勾勒出她娇小脆弱的身躯,形成一道毛茸茸的光边,这光边与他回忆里朝气蓬勃的面貌逐渐合二为一,如同跨过梦境与现实的边界,他的一颗心忽然落到了实处。
他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心跳,可以这么真实有力的存于这世上。
短短几天,她清瘦孱弱让他不敢辨认,痛楚绵延出来的青色攀上眉间。
他安静地为她处理着伤口,一圈圈纱布裹上血肉狰狞的伤口,手就在她肩头,他低头,眼底映着她沉睡的模样,手指无意间绕上她一缕被汗浸湿的鬓发。
手悬在她柔云般的鬓边,顿一顿,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抚过她苍白的脸颊,轻柔的动作,宛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一母同胞,共生共存。
他们是这陌生而冷漠的世界里,彼此生命唯一的延续。
这一切都被张起灵收入眼底,他显然知道木安是什么身份,从何而来,看过来的目光有着浓郁的戒备,在掠向木乐乐的时候,却又有几分浅浅的不解。
他没有回应张起灵的注视,只轻轻为她盖上外套,走回篝火旁边,把药箱丢给张起灵。
“里面有抗生素。”
或许是见张起灵防御之色甚浓,木安欣然一笑:“你要担心我下毒,可以不用。”
张起灵不置可否,单手从盒子里翻出药剂,对着火光端详两眼,才转身打入手臂。
注射完抗生素,张起灵又撑着身体站起来。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步子微微不稳,却坚持着走到木乐乐身边,俯身把住她的脉搏,隔着薄到几乎能透出血管的皮肤,他感觉到深埋在脉络之中,平缓而稳定的脉动。
篝火炸出几点火星,弹射到地上,碎出点点的焦痕,似暗夜里流动的星。
张起灵收回手,眸底明灭不定的暗光平宁下来,向着木安略一颔首,没有更多表示,只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闭目假寐。
木安饶有兴趣地看着张起灵,火色渐浓的眼中焦距拉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
长时间的静默无疑是乏味的,木安想清点一下随身的物品,整理几样他们可以用到的东西,却在口袋里摸到一盒沙龙。
他从来不会在包里放烟,想来是出行前,汪灿塞进他行李中的。
他抽出一根,用篝火点燃,零碎的火花在烟头燎出白幕,辛辣的气息钻进喉腔,渗入五脏六腑的麻意中泛出浅淡的甘甜回味。
他没有烟瘾,对沙龙也谈不上中意,什么烟在他看来都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少有这般代表着极致欲望的香烟,令他觉得特别。
木安有一搭没一搭抽着,静静等候木乐乐醒来,到时候要对她解释的话,已经在心里来回颠倒过无数遍。
什么该坦白,什么该隐瞒,怎么不着痕迹的掩去汪家,抚平她可能会生出的疑惑,他都已有万全的对策,并有信心,可以让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在火光中静坐半晌,木安脚边已经堆满烟头,他按灭最后一支烟,把烟头全数丢进火堆,望着在烈火里飞速蜷曲焦黑的烟纸,后面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转声。
然后,他听到一声哑着嗓子,哭腔满满的:“妈。”
这猝不及防的剧情让木安愣了愣,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有点哭笑不得。
而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认错了人,哭的眼泪汪汪,声气俱噎,这让他准备的开场白都失去了效用,他拿起水壶走过去,并在她再度开口前,自然而然的数落了她一顿。
这种着温度和关心的话语,好像不需要提前演练,在他们之间,是与生俱来的熟稔。
即使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而木乐乐并未发觉什么不妥,只是分毫不让地回击他,尽管涌出的泪水还挂在眼眶上,牙尖嘴利的样子却十分可爱,他本不想这么早与她有肢体接触,担心她会有所抵触。
可是看着那两汪荷包蛋似的泪珠,又不由得用手为她拭去了眼泪。
然而,她望向他的眼神,始终充满信赖和光彩。
他备好的那些说辞,有一大半都没用上。
虽然他没有立场替她操心这些事,木安却不免在事后无厘头的想到。
——这也太好骗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教会她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起码得知道远离成分不明的男人。
比如吴邪和张起灵。
有木乐乐作为掩护,木安轻松混入他们的队伍,并靠着一股与她相似的自来熟,成功与吴邪他们打成一片,相谈甚欢。
张起灵向来沉默寡言,视线从不在木乐乐的面前过多停顿,显然对她没什么关注,却在行走间,屡屡有意无意